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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钟(女儿楼系列)(3)

被乞丐身上的气味一熏,少女一阵阵反胃,想要推开,却发觉浑身酸软,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了,加上听到他的话,羞急交加,不由落下泪来。

“兄台好俊的功夫!”后面的两个男子见少女吃亏,亦是又惊又怒,其中一个正要发作,却被另一人阻止了,只见那人冲乞丐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舍妹年幼,冒犯了兄台,还望海涵。”此人原非易与之辈,只是看出乞丐武功不弱,又加上少女在他手中,投鼠忌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不冒犯不冒犯,这样的冒犯本少可喜欢得很!”乞丐嘻嘻一笑,松开搂着少女的手,顺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而后突然跳开。

少女一恢复自由,也不说话,立即拔出腰中长剑,就要向乞丐刺去。那发话的男子纵身自马上跃下,一把抓住了她,稳稳取下她手中的剑,又插回剑鞘中。

“大哥!”少女满脸泪痕,哪里还有开始的娇横。

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男子这才看向仍嘻皮笑脸的乞丐,淡淡道:“待此间事了,赵某定当向阁下讨教一二,请了!”语罢,向两个迎客汉子一亮桃花笺,便牵着少女率先踏进了燕子寨寨门,另一个男子牵着马紧随,在经过乞丐身旁时,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

“讨教?本少只会讨饭,教给你老子吃什么?”乞丐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哼了一句,也大摇大摆地往门里走去。

“姑娘请出示桃花笺!”身后传来守门人的惯语。

“没有。”冷森森的女声,不带生气,让人心中寒气直冒。

“无桃花笺不能入寨,姑娘还请……”守门人一边尽量放缓放柔自己的语气,生怕触怒眼前之人,心中一边嘀咕,今天怎么尽遇到怪人。

“你这懒婆娘,上个茅房也要恁久,害老子好等。”刚过去的乞丐又转了回来,一把抓住白衣女子的手,就往寨门里带。“快点快点,老子饿死了……”

两个守门汉子见状下意识屏息静气,生怕引起两人注意,直到他们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背上却早已汗透。

没想到这两个怪人会是夫妻,这样的一对宝,还是让总管他们去伤脑筋吧。

从外寨进入,经过一道护寨河进入中寨,一路上虽有异样目光投来,却再无人阻拦。中寨大门处有人相迎,见到两人也不多问,直接引至客房。桃花宴要两日后才正式开始,因此先来的人都要安排留宿。

是一间房,显然自踏入寨子后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人监视下,否则不会连问一声也无便如此安排。

待迎客者离开,有仆人端上热水供两人洗漱,然后是茶水以及食物。

乞丐见到吃的,欢呼一声,终于松开捉着白衣女子的手,看也不看盆中水一眼,跳到桌边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看如同左肩一样被留下黑色印迹的袖子,再看了眼正在狼吞虎咽的乞丐,站了片刻,然后走到桌边坐下。只是面对满桌酒菜,她却动也未动。

见她僵坐着不吃,乞丐一脚踏上椅子,嘴里塞满东西却不忘招呼,“发什么愣,婆娘,免费的不吃白不吃!”一边说一边探身去撕鸡腿。

“不饿。”白衣女子冷冷吐出两个字,然后闭嘴,对于乞丐的称呼并没发表任何意见。

“你这婆娘就是找打,有吃的不吃,等没有的时候又来折腾老子。”乞丐没好气地咕哝,不由分说将撕下的鸡腿塞进女子手中,自己又去捣鼓另一只。

白衣女子看着手中烤得金黄的鸡腿,鸡腿上同样留下了乞丐脏手的痕迹,不过不防碍阵阵香气钻进她的鼻子,那双始终阴沉木然的眸子突然掠过一丝迷茫。

乞丐抓着另一只鸡腿大啖,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白衣女子身上,一脸的兴味,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隔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终于抬手将鸡腿递到嘴边,毫不嫌脏地啃起来。只是她吃的时候头低垂着,动作僵硬快速,却无声,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古怪之极。

乞丐眼中异光一闪,随即敛去。

整顿饭吃下来只听到乞丐响亮的咀嚼声,白衣女子只吃了那只鸡腿便再没动过,但是那鸡腿啃得干干净净的,连两头的软骨也没留下。

吃饱喝足后,乞丐袖子在嘴上一抹,手往身上一蹭,便倒在了床上。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他满足地眯了眼。“真舒服!”说完这句话,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微低着头仍坐在原处的白衣女子,一抹戏谑浮上晶亮的黑眸。“婆娘,这里。”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白衣女子没有反应,直到他快睡着时,才缓缓从椅中站起身。乞丐一惊,清醒过来。

“我走了。”阴冷的语调,简洁的话语,女子没再看他,如同幽魂一般飘出了门。

“婆娘……”乞丐蓦地从床上弹起,追到门边,却哪里还有白衣女子的影子。回转身,他纳闷地挠了挠头,嘀咕:“不想跟本少睡一张床,也没必要跑吧。”

第二章

她叫白三,燕槿初向黑宇殿女儿楼借人,她便来了。那个乞丐,她不认识。

在燕子寨内寨一个清幽的小院她见到了燕槿初。是一个美人,如此而已。但凡见过宇主子的人,再看其他所谓的俊男美女,再好的也只是好看两字便能形容了。

燕槿初在刺绣,绣一朵并蒂莲。她坐在窗边,外面是横斜的花枝,花映娇颜,娴静得让人想不到她手中掌握着整个泠西的生杀大权。

“九夏没来?”她问,没有抬眼,但神色间却不掩失望。

白三没有回答,有的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

燕槿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从手中针线挪开,移向窗外。“难道她打算再也不回来吗?”她目光幽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寂然。

有丫环奉上热茶,白三僵直着背脊坐在那里,垂眼看着茶雾袅绕而上,并无丝毫的不耐。

夕阳染红林梢,斜斜地投射到窗上,一只未归巢的鸟儿飞到窗旁花枝上,弯过头用喙梳理背上被晚风吹乱的羽毛。

“请三姑娘移步至槿初近前。”燕槿初回过神,道。

扑地一下,小鸟被惊飞。

白三起身挪步,行动间悄无声息,在燕槿初目光回转之际,人已经静静地站在了与她相隔一步的地方。

虽知道女儿楼出来的人不会简单,燕槿初心中还是微微惊了一下,背上掠过一阵寒意。只是她也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神色温婉如常,并没显出丝毫心中的想法。

身体前倾,她扯起白三的衣角,就着手中针线在上面绣起来。她手法娴熟,不片刻便绣出一枝似绽非绽的夭桃来,尔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霞光照在那桃上,分外的妖娆,为一直阴气森森的白三平添了一丝人气。

“这是幻帝宫的生道。若求亲者主动放弃,便可用它引其出来。”顿了顿,燕槿初又道:“不过,一旦破入帝宫大门,里面是何状况会发生何事,便非槿初所知了。此行凶险,三姑娘千万小心。”

白三冷冷嗯了一声,便即退远。她不喜与人靠得太近,至于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虽然言语无礼,却没把她当成异类看,而且……他的手很暖。

她从小生活在荒茔中,对天气的变化极为敏感,后来进黑宇殿,开始接触大量的人类,这种敏感性便延续到对人心理变化的洞察上。只是一个在别人眼中无关紧要的细微动作,于她来说都是情绪的透露。

燕槿初神色无异样,言行有礼客气,但是却若有若无地向她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这一点,她心中自然明白。

“三姑娘旅途劳累,不若先下去歇息一下。待洗尘宴置办妥当,槿初再让人去请姑娘。”武林中人脾性古怪,对白三的冷漠寡言燕槿初也不以为怪,语气依然温柔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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