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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钟(女儿楼系列)(49)

卿灏没好气地脱了他一眼,“当初是谁还利用人家设计四叔和燕家丫头的?现在终于也尝到苦头了吧。”

卿溯呻吟一声,按住发痛的额头,目光一转,看到在旁等待回信的海冬青,脸上不由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海冬青察觉到危险,扑地一下飞离了窗,在外面盘旋。

“哥,你不觉得咱们这样太没隐私可言了。”见无法如愿,卿溯于是继续磨叽卿灏。

卿灏不理他,只是自顾研究着书案上的地图,嘴里淡淡道:“黑尉再大能耐,也不能有事没事都监控着咱们,如果不是你太滑溜难以抓到人,母亲绝不会出动到他。”

说服兄长同仇敌忾的计划失败,卿溯叹了口气,求道:“哥,要不你给娘回信,说是需要我帮着平定南夷。”

卿灏嘿地一声笑了出来,从一旁的镇纸下又取出一张纸来,向后递给卿溯。

卿溯一看内容,整个人登时蔫了。那也是黑山明秀的传信,说已让阴九幽来协助卿灏,话外之意就是,卿溯留在这里完全是多余。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仅凭卿灏一己之力使足够灭掉整个南夷,黑山明秀如此安排,不过是要断卿溯后路而已。

三天。卿溯怎么算,无论走陆路还是水陆都不够用,看样子老娘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找他麻烦了。想到还要让白三陪着自己日夜兼程,他就觉得不舍。

“三儿,咱们溜吧,到塞外玩去。”一想到母亲用的疲劳战术,卿溯就觉得颓,暗忖等两人不眠不休地回到竟阳,哪里还有精力应付老奸巨滑的母亲,到时恐怕免不了吃些苦头。他一人倒也罢了,如果母亲一狠心,将他们俩隔离个十天半月,那个时候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白三梳着头,闻言顿了下,然后说好。于她来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到哪里都没关系。

很多年后,卿溯仍然记得这一幕,脸上带着淡淡红晕的女子,乌黑的长发侧垂胸前,梳子仍留在发中,吐出好字时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及坚定。她的背后,白水荡荡,水鸟振翅仰冲向天。

最终,他仍然带着她跨上了驰向竟阳的骏马。他知道她愿意随他浪迹天涯,也知道她不在乎名分礼教,但是他不想也不应该在他们之间留下遗憾。

回竟阳的旅程是辛苦的,一路逢站换马,没有片刻休息,即使是这样,在抵达竟阳时,已是第三日深夜,城门紧闭。

“三儿。”卿溯看向面色苍白的白三,想到她大病初愈便连连奔波,不禁心疼得揪了起来。

跳下马背,白三只觉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扶着马背支撑住自己,她向着卿溯微微一笑,想让他安心。

卿溯心中抽紧,甩掉马缓,大步走到白三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进城。”连他都感觉到有些吃不消,何况白三。

白三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推拒,柔顺地趴在了他结实的背上,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她心中明白,这个城他是一定要进的,虽然她自己并不在意卿家人接不接受她,但是只要是他想的,她便愿意陪他去做。

卿溯手臂勾住白三的腿站起身,两人胸背隔着薄衫紧密相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那一刻他突然产生两人血脉相连谁也无法分开他们的强烈感觉。

“三儿,你别怕。”他迈开步子向高高的城墙下走去,不忘安慰白三。

白三将头搁在他肩上,鼻中充塞的全是他带着淡淡汗味的男子气息,“我不怕。”她说,夜色中嘴角轻轻地往上扬。除了他,没人能让她怕。

卿溯无声地笑了,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他知道,他只是自己有些不安而已。

白三收紧了手臂,贴紧他,“你也别怕,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谁也阻止不了她,哪怕是他的父母。

卿溯嗯了声,然后叮嘱她抱紧,自己蓦然提气纵身往城墙上跃去,在抵达中途时手中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如入豆腐般插进了墙砖中,借此回力,然后脚在墙上一点再跃而上,同时拔出匕首,如此数下,终于跃到了城墙之上。

他不想节外生枝,捡的是防守死角,从上墙到下墙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惊动守城的将士。等抵达卿宅,梆子声正响起,竟已三更。让人吃惊的是,卿宅前灯火通明,大门敞开,似乎正在等待两人的归来。

卿溯摸了下头,苦笑。一切都在老娘的算计当中,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妥当。

第二十章

啸坤居。

黑山明秀还没睡,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卿溯和白三进来时,她连头也没抬。卿九言站在一旁磨墨,目不转睛地看着纸上的内容,唇角含着雍容的微笑。

卿溯不敢打扰他们,只是拜见过父母后,便拉着白三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虽然心疼白三劳累,但是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否则恐怕会火上浇油。

白三是个安静的性子,在哪里都能不言不语地呆上半天,此时有卿溯相伴,自然是更不会焦躁。她只是大略看了眼黑山明秀和卿九言,心想树三更像父亲一些,便又将日光落回了身旁的卿溯脸上。

许久,黑山明秀放下笔,小小伸了个懒腰,卿九言立即转到她身后,为她按摩肩颈。

白三看着,眼中浮起浅浅的笑意,只因想到卿溯对她也是这般体贴,不自觉向他瞧去,正好与他望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看到其中的深情,心便似被化了一般。

“那丫头,你过来。”黑山明秀将一切看在眼里,抬手一指白三,冷冷道。

白三微一迟疑,卿溯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拉着她便要走过去。

“我说的是丫 头,谁让你也过来了?”黑山明秀毫不客气地斥责,虽然目光仍放在纸上,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对着卿溯说的。白三脸一沉,拉住卿溯,正要开口,却被他一把捂住嘴。“是。娘!三儿,乖,你自己过去。”前面是回复黑山明秀的,后面则是哄白三。卿溯知道,白三见不得他受委屈,此时开口,准不会说出中听的话。

白三垂下眼,想了想,方才放开他的手,木然走向书案边的两人。

“你姓什么?”黑山明秀明知故问 ,双眼则如同冷电般上上下下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个透彻。

“白。”白三有问必答,但绝不会多浪费一个字,这还是看在卿溯的面子上。

卿九言脸上笑容加大,恍似看到了少年时的黑山明秀一般,两人初遇时,她便是这样一副冷漠木然的表情。他扫了眼神色紧张的儿子,心中又是同情又是好笑,但更多的却是羡慕,至少这小子早早便明白并能勇敢承认自己的心,不像他,折折腾腾,没少让秀秀伤心,以至于现在怎么补偿都觉得不够。

“黑宇殿女儿楼的白三?”黑山明秀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

这两人一对上,连卿溯都看得脸想抽筋。听到母亲的问题,心中直叫不妙,恨不得能代替白三回答。

“是。”白三应,目不斜视。

黑山明秀向后靠向椅背,冷笑连连。

“杀我儿媳,掳我孙子的,可是你?”再一次的明知故问,语气犀利如刀。

卿家父子闻言,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也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这都将成为一个遗憾。“是。”白三的回答一如之前的干脆,没有多余的辩解话语,甚至在她脸上看不到分毫的惭愧和悔意。

“好,好极!”黑山明秀大笑,然声音却空洞而苍凉。

白三默然而立,卿溯控制不住,往前踏了一步,被卿九言横扫过来的警告眼神制止住。

许久,黑山明秀笑声停,起身走到墙边,取上墙上的长剑,当地一声丢在白三脚边。

“杀人偿命。你自我了断吧,看在溯儿的面子上,便留你一具全尸。”她的眼神充满突色,声音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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