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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奴(14)

属于他?阿萝怔然。不明白这样的用词在他来说有着怎样的含义,但是她,心中有着惶恐,以及难以表达的欢欣。属于他,是的,她很愿意属于他,但不是成为与他有感情牵扯的女人,而是一个卑微的奴隶。因为现在的他不会欺侮她,因为即使作为一个奴隶,也会得到他的保护和尊重。如果他真这样想,或许她很快就可以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平静。

柃木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拿着两套短装走了回来。

“先将就着穿,等过两天再让人量身订做。”她说,又催促阿萝赶紧换上,好去选马。

阿萝不再犹豫,道谢后接过衣服,随意地拿了一套换了。柃木想得周到,还为她准备了两条与衣服同色的面纱。

褪下宽大破旧长袍的阿萝令人眼前一亮:斜襟宽领的蓝紫色绣边窄袖短衫,下摆只及膝盖,两侧开叉,腰间以青玉色绣花腰带相系,与腰带同色的长裤,下端绑扎在羊皮小靴中。她的长发在脑后拢成一束扭结反转盘成矮髻,脸上覆以蓝紫色面纱。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虽稍嫌大了点,但仍然将她不欲示人的婀娜身段展现了出来。

柃木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差,看到无措地来到他们面前的阿萝,竟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子查赫德先是一怔,而后露出深思的神色。相处也有月多,虽然也曾见过阿萝的身体,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震撼。换过衣服的阿萝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他几乎快要忘记的女人——摩兰国国君的宠妃,也是冰城的女人,秋晨无恋。只是一个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一个却丑陋骇人,应该没有牵扯……但阿萝若没有脸上的这两道疤痕——

“怎么,没想到自己的奴隶竟然这样美丽?”柃木先回过神,推了子查赫德一把,取笑道。

阿萝难为情地垂下头,知道眼前的情况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她不想惹人注目,永远也不再想。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已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让人难以改变,而这些却是她除容貌外最惹人注目的特质,根本无法掩饰。

子查赫德露齿一笑,也没为自己解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率先走出大帐。

“去选一匹马。”

他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如同帐门撩起时射进的阳光。

无云,天很蓝。

阿萝却知道这样好的天气不会持续多久了,大草原的冬季很可能在一场细雨后便会来临。

她始终不惯骑马,一阵快跑就变得气喘吁吁,远远地被他们两人抛下。她倒乐得轻松,不必去看猎物被利箭射中时的凄厉画面。她的心很软——曾经很软,若是还在冰城的恋儿,必定不会让他们为了寻找乐趣而去残害那些生灵。但,她不是恋儿,她是阿萝,一个明白人类欲望和冷漠的女人,一个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女人。

似乎也沾染了主人懈怠的心思,马儿慢慢停了下来。阿萝看了眼远去的两个小黑点,犹豫了下,然后小心地滑下马。

一抹紫蓝色突兀地闯进她的视线,她一滞,而后缓缓蹲下。

那是一朵在平原空地上罕见的玉火焱,盛开着,在粗搠的风中瑟瑟地颤抖。

第26节:第五章牵心(3)

看着它,阿萝许久未曾波动的心泛起浅浅的涟漪,像被春风吹过。她纤长的指不自觉抚上那柔嫩的花瓣。

在这塞外的苦寒中怎么会生长出这样娇嫩的花儿?并不是它盛开的季节,它怎么承受得了凛冽的寒风?

一丝心疼没来由地自心底悄然升起,她莫名地觉得酸楚,对着玉火焱,她就这样怔怔地垂下泪来。

她很想家,很想小冰君。小冰君在那个让人心寒的地方是否还会如以前那般爱笑?现在没有自己陪她说心事了,她会不会寂寞?梨苑没了主人,还有没有人去认真地照料?那些梨树、那些梨树……没有人陪它们说话,它们定然也会寂寞吧。

也许今生她再不能回去了……

见她没跟上,折返来寻她的子查赫德远远看到蹲踞在马旁的瘦小身影,浓眉微微皱了起来。

她不该这样娇弱的!他有些不悦地想,而后跃下马,悄然向那个身影靠近。他想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来到她的身后,竟意外地发现她在喃喃说着什么,不由凝神细听。

“你怎能绽放得这样肆无忌惮?你就不怕过于惹人注目了么……”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梦一样,似乎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消失在风中,“……你难道不知道过分的美丽是不容于世的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难掩看尽世情的忧伤和苍凉。子查赫德看到了与她玉白的纤指共同构成一幅绝美画面的紫色花朵。闭上眼,他依然无法忽略她的声音和那一双手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再睁眼,他的眼神变得灼热而渴切,“阿萝……”他喊,本想借此打破那如梦般不实的感觉,却在听到自己不知在何时变得沉哑的声音后彻底崩溃,也许他不该再忽略自己的感觉——

阿萝身子一僵,没想到子查赫德会回转来,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而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抬手不着痕迹地拭去眼睫上残留的泪珠,她缓缓站起,转身,“莫赫大人……”她回应,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唯有沉默不语。

子查赫德的神情很严肃,双眼一眨不眨地紧攫住阿萝露在面纱外的灰褐色眸子,经过泪水的清洗,让他一直保持心情平稳的冷寒似乎融化掉,只剩下那如初见时小鹿一样温顺的晶莹光泽。

然后,他看见那双美丽的眸子中露出惊惶的神色,一怔,蓦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抚上她被面纱蒙住的脸。

“莫赫……”阿萝不知所措,想避开他突如其来的碰触,却发现自己竟紧张僵硬到无法动弹,唯有出声提醒。但她颤抖的声音在他粗糙的手指隔着面纱抚上她的柔唇时戛然而止。

“做我的女人。”子查赫德的口气并不是征求,而是陈述。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到从所未有过的轻松。恍然之间他明白到,这一段日子他情绪的失常就是来源于此。他想要眼前这个女人!

听到他的话,一股久违而熟悉的恐惧自阿萝心底升起,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曾经有人也这样对她说过,而且不止一个。可是她的归属权是要用生命来换取的,没有人能真正拥有她一生一世。

“你在害怕?”感到手下的颤抖,子查赫德讶然,在他一直以来的印象中,他周围的女人都在渴望着他说这句话,即使是骄傲自信的柃木也不例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会让人害怕。

“大人,阿萝曾是巴图女人。”他的手离开她的唇,阿萝才稍稍冷静下来,眸子中的温驯退敛,代之而起的是防备的疏离。她想用自己的过去来让他打消一时冲动的念头,不希望他也卷进自己不祥的宿命中。

子查赫德一滞,神色微冷,“那又如何?”他怎会不知,只是不喜欢她提而已。他不会瞧不起巴图女人,否则最初就不会同意她和青丽娜一同进他的帐,更不会在青丽娜离开时硬要留下她。他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奴婢不配侍候大人。”阿萝在一瞬间收敛起身上的淡漠,变得卑躬屈膝。她宁可他瞧不起她,也不要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子查赫德的唇不自觉紧抿,被阿萝急于撇开自己的神情激怒。不再多言,他猿臂一伸,出乎预料地将阿萝拦腰抱起丢上他的马背,自己紧跟着一跃而上。并没有如何使力,胯下黑马已放蹄飞驰,阿萝的马很灵性地紧随他们之后。

第27节:第五章牵心(4)

阿萝猝不及防,惊得面容失色,但很快就发现了身后男人的怒气,只因那搂着她纤腰的铁臂坚硬而紧窒,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知趣地没敢再出声,撩拨一头怒狮不是她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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