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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介(女儿楼系列)(2)

“六丫头,你不会是过这夜夜笙歌的日子太久了吧,连应有的警觉性也丧失了不是?”云二一脸调笑,修长的手指调戏地捏了捏青歌如花瓣一样细腻娇嫩的脸蛋,然后不客气地扒开青歌的身子,转身走向卧榻。

“小气!”青歌满脸幽怨地咕哝了一声,脚下却毫不犹豫地尾随着云二,“早知除了大姐外,就你最厉害,小妹甘愿聆听教诲。”她后面的话倒是十二分的客气,让人不能再与她计较。

云二脱靴上榻,侧身以手支颊倚向方枕,睨了眼来至榻旁坐下的青歌,沉吟道:“在没有证据之前说什么都不能作数,你只要谨记老大的话就行了。只要一察觉不对,整个女儿楼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人间消失……也许老大离开前就有所预感吧。”

青歌依然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娇慵无力地就要倚向侧卧的云二。事实上,除了去年在她的花宴上,剑厚南视她如无物并强硬地带走龙一时,她曾受到过小小的打击外,就再没遇见过能让她觉得严重的事了,“那么……二少,你告诉奴什么才叫做察觉不对。”

云二挑眉,性格的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邪气的淡笑,亲昵地伸出手顺势揽向青歌柔软纤细的腰肢,嘴上却漫不经心地低喃:“过火了……六丫头。”

乍听此语,青歌立知有异,只是反应已迟,在云二手触上她腰时,只觉身子一麻,然后便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又栽了!她挫败地抿了抿唇,却依然笑颜如花,“人家只是逗着你玩呢,你倒当真了不是?”一口江南的温柔,让人想不到其实是一肚子怒火。可恶,每次都占不到这个人的便宜。

云二却不为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骗人脸蛋所动,笑吟吟地伸出食指挑起青歌的下颌,悠然道:“如我半月没有消息,那就叫不对了……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么笨啊!”说着屈起手指在她光洁的额上“啵”地弹了个爆栗,见到她要怒不怒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

3 逃亡

该死!明知是陷阱,还是着了道儿。

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林子里响起,一声闷哼,她脚下一软扑跌在长满荆棘和野草的泥土地上。荆棘划破了她的脸,传来的疼痛相较于之前所受的伤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奋力逃亡了一天一夜后,她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加上身上的毒伤,若追兵赶上,恐怕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了。

无力地伏在地上,脸透过草叶贴着冰冷湿润的泥土,枯草腐叶的霉烂味混合着湿地的泥腥味立时充塞鼻腔,一阵昏眩袭上,让她几欲昏厥。

犬吠以及马蹄踏地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心中一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她自己本是偷窃收集情报的高手,也是追踪方面的高手,在隐踪匿迹方面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一路逃来,当然使尽了浑身解数隐匿行迹,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让她想休息一下也不行。看来他们当中定然随有追踪的高手在内。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落在他们手中!

一咬牙,凭着坚韧的意志和无比的毅力,她迫使自己站了起来。受伤的腿已经麻痹,完全失去了知觉,让她一个踉跄差点再一次跌倒。

犬吠声越来越大,还夹着混乱的人声。

到了这时,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忌自己是否会留下踪迹,只是靠意志硬撑着拖动疲惫不堪的身子及几近废用的左腿在密林中高一脚低一脚困难地前行。

因为是荆棘丛生的密林,马匹难行,追袭的人显然都舍了马。即便神志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她依然可听见衣袂拂风的声音紧随在恶犬的狂吠声后向她这个方向追来。

可恶!

她咬紧牙关,奋力地拖动身子,明知以现在这样的速度想逃出重围根本是痴心妄想,只是在她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妥协这两个字,她只学会了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

钻过一丛又深又密的灌木,一声轻呼,她脚下突然踩空,连反应也没来得及,人已翻滚而下。一路上不知压坏了多少植物。双手出于本能地在空中乱抓,却始终没能抓住一个能阻止她去势的物体,只是徒然令柔嫩的手心被划烂。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尽头处竟然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身体陷入麻木的她连挣扎也不能,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带得冲奔而下,人却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身上,生生地疼,还带着彻骨的寒意。尽管浑身疲累酸痛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云二仍然被冷得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再随水漂移,而是安安静静地摆在湿冷的沙地上,半边身子仍浸在水中。耳中传来水流动的声音以及哗哗的水滴打在草木及地上的声音。是……

她费劲地撑开眼皮,一滴大而冰的水滴恰恰落入她的眼中,让她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是下雨了啊,这也算是天助她吧,不仅能冲洗掉她留下的痕迹,还可以拖延敌人的行动,让她多了一丝逃脱的希望。

一声闷哼,她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身子都陷入了麻痹的状态。究竟是因为毒还是因为冷她已不能分清,唯一知道的就是若她一直躺在这里,即使不被敌人抓到,也会被活活冷死。

深吸一口气,她再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还是不能动弹。

不得已,她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云二的作风,就算是处在这样的绝境中。雨水冲洗着她的脸,让她的脑子持续保持在清醒的状态,并为她早已被溪水湿透的衣服补充着水份。

慢慢来,她不相信如果她不停地尝试,会一次站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于是她不再急躁,决定从最细微的动手指开始,一根、两根……

终于,在不屈不挠的意志支撑下,耗尽了残余的力气,尝试了不下数十次,花了近两个时辰,云二终于抓住身旁的不知名藤蔓或是什么树枝勉强着站了起来。

闭着眼静待昏眩过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四周依然黑暗不见微光,也不知黎明究竟还要多久才会来临。她根本看不清自己处在什么地方,而所处之地又是什么样的环境,只知道前方就是那条救了自己的溪流。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水流而走,这样起码不会迷失在深林中。

因为行动不变,加上对四周环境的不了解,云二靠双手摸索走得极慢,慢得可媲美蜗牛。但总胜于躺在那里等死,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冻死,虽然她现在亦是冷得浑身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下来,天边微现曙色。

云二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地竟然是一个树林边缘,旁边是水面宽阔水流缓慢的河道,河对面是高耸的青翠山峦。而她正前面却是阡陌纵横一望无际的田地,绿油油的秧苗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青翠诱人。在田野的中央,仿佛绿浪中的岛屿一般有一块长满各种果树的平地,枝叶掩映的地方,有几处隐隐露出灰瓦屋顶,雄鸡鸣啼的声音遥遥传来,显然是一个村落。

她的长发已经散乱,正狼狈地滴着水,与湿透的衣服一样紧贴在身上。深吸口雨后的清新空气,在经过一夜的亡命逃窜之后,乍见这样的景致,让人不由生起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尚未来得及品味劫后余生的欣悦,一道人影已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她全身早已疲惫不堪的肌肉在瞬间变得僵硬,一丝颓然浮上心头。

来人单手负后,另一手托着一只海冬青,正悠悠然地走向她。

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许,脸庞瘦削,鼻高挺微勾,轮廓清楚分明,身型高瘦潇洒,双眼半开半阖间时见精光闪动,一看便知是难惹的人物。

终于……还是躲不过!

闭眼,云二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再睁眼,唇角已挂上一抹自嘲而慵懒的浅笑,衬着她让人不忍目睹的落拓模样,竟别有一番潇洒不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