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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介(女儿楼系列)(23)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云二脸上已挂起了玩世不恭的浅笑,让她看上去既优雅又邪恶。

“不想睡,过来看看你。”缓步来到乾白近前,她自己拖了把椅子从容坐下,同时道明来意。

乾白从榻上坐了起来,双脚落在地上,看着云二较前瘦削却风采不减的脸,心中并不是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虽然是你的阶下之囚,但好歹还要为你救老情人,你就算做面子多少也应该关心一下,是不是?不用这么冷漠吧。”乾白反常的沉默让云二有些不习惯,于是慢悠悠地调侃起来。

闻言,乾白扯出一个不具笑意的笑,淡淡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一场交易而已,我没有义务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当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她的身上,情绪因她而逐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之时,他便开始努力将一切导回正轨。尤其是当今天得知她安然醒来,他无法控制升起的欣喜若狂竟不是因为明明那丫头被唤醒的几率增大,而只是单纯地为她的安然无恙时,更是坚定了他要疏远她的决心。

云二微怔,没想到乾白会如此不客气,不过细思自她醒来后他的态度,也就不足为怪了。勾了勾唇,她为自己竟然会因他的无情而微觉黯然感到好笑,她可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想法,当然从未减弱过的报复决定不算在内。

“真没良心。”她脸上露出幽怨的表情,喃喃嘀咕了一句。而后突然笑开,“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站起身便要离开。心中却暗自琢磨,这样也好,她报复起来便一点也不用留情了。

冷眼看着她如自己所愿的那样毫不留恋地离去,乾白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无端恼怒起来。她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再忽视。

“若儿。”突兀地,他出声唤住已“飘”到门边的云二,神情和缓下来。

“啊?”云二吓了一跳,回头看向仍坐在床沿紧盯着她的乾白。怎么,他难道改变主意决定在乾明明醒来之前要善待自己了?

乾白脸上浮起温切的笑,尽管心中在大声地警告着不要再去挑惹她,身体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逐渐向她靠近,直到与她的身子几乎相贴才停下来。

对,这才是她印象中的乾白。云二不解地皱了下眉,虽然眼中仍漾着笑意,但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头顶。相较他这一面,她更愿意面对刚才他冷漠的态度,至少那等于告诉她除了交易,他没有别的目的。但是现在,似乎不是那样了。

乾白的手抚上云二的脸,就如她在昏迷流泪时,他想做的那样,细致地,轻柔地,安慰地……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他悠悠地道,即使别有用心,赞扬的话却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假意。

云二偏头,想看清他究竟在想什么,奈何这个人一向便是隐藏内心情绪的高手,根本别妄想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算了,无论他想什么,该了的恩怨还是要了。只是,她却无法不注意到从他温热粗糙的掌心透出的情感,也无法不让自己不为之心弦颤动。

除了敷衍的笑,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反应来面对眼前突发的状况。所以她笑了,笑得有些邪气。

“怎么,”她将自己的身子贴上眼前精壮的胸膛,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在他耳边沉声低喃,“乾城主又想起云若的好处来了?”他以为她真是可以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女人吗?

当那久违的柔软中带着刚韧的身子偎进怀中的时候,乾白浑身不由掠过一丝战栗,想要她的欲望如脱闸之虎一样来得凶猛而狂暴。

狠喘一口气,正当他想枉顾理智地要伸出手臂箍紧怀中人儿的细腰时,她却如猫一样从他怀中溜走,退到了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依城主的意思,云若在这场交易中也没有必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吧。”语罢,含笑洒然而去。

并没有阻止她,乾白站在那里,本来燃烧着炙热欲望的眼眸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在做什么?脱离本能欲望控制三十多年的身体为何又变得如初尝情欲的少年人一样敏感急躁?而她,竟然比自己更为洒脱。

你是本族数百年来唯一炼成的媒蛊。

何谓媒蛊?

本族每年的祭祀季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仪式:问天祭。族中长老级以上的人物以及黑雾泽中所有族民都必须参加,是一种用意念将众人的精神力量集中在一起,以期能通过强大的精神力窥测天机的仪式。但是因为人心各异,数百年来,尽管参加仪式的族人各自的精神力量都极强,却并没有哪一代族人可以成功将各人的精神力量相融在一起,达到窥天测地的程度。

而媒蛊,据本族古巫言的记载,据有将不同生物的精神力转化成相同性质从而融合的能力。只是因为炼制的方法过于歹毒而且成功几率极底,一不小心,让金蚕蛊的力量超过了巫祭司,后果将会非常严重。曾经有一任巫祭司便因为炼制该蛊而差点造成灭族之祸。令后来连着数任巫祭司都是谈蛊色变,不敢再尝试炼制,所以自黑族有史记载以来,除了发明媒蛊的天河圣祭司外,并没有一个巫祭司能真正炼成媒蛊。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必须留在这里是吗?

这倒不必。你只需要在祭祀季开始的第十天到达此地,并在此留上三天便足够了。

你不怕我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呵呵,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蛊,只要我召唤,你就一定会来,那可由不得你。

那么也就是说你以后对我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都会了若指掌?

当然不是。召唤或窥探你可是很费精神力的,我没那么无聊。而且你应该为此感到幸运,因为从此以后,你将被归于我们黑族的重要保护人物,再也不必担心会莫名其妙没命了。

想到与黑尉的谈话,云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里的人好茶,他们的茶叶中喜欢掺入上年采收阴干的金银花,这种混合茶用热水冲泡后不仅味道特别芬芳醇美,还具有清热提神的作用。窗外可以看到竹影摇动,夏日的凉风从雕花的木窗镂空处灌进来,令人身心皆爽。

“睡”了一个多月,自前日醒来后她便总是不大情愿再次坠入睡眠的黑暗之中。她喜欢清醒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即使在黑夜中也是一样。

现在已经是仲夏时节,按理说在这林木环绕的山野之地,应该多蚊虫才是,但是坐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燃香,却一只蚊子也没看见。云二心中诧异,不由站起身仔细打量起整个房间起来。

“你在做什么?”黑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云二没有看他,目光仍然留连在窗框的木质上,“你的屋子用的是什么木?”

“杉木,为什么问这个?”黑尉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中的竹篮放到桌子上,顿了顿忍不住皱眉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心中对我有所怀恨,想放火烧掉我的家吧?”

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云二大笑起来,半晌才不大正经地道:“可以考虑。”就算之前没有想过,现在也被他提醒得开始在这方面动起脑筋了,不过那当然是在她快要离开此地的时候的事。

黑尉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想要确定她是否真有此意,不过很快便放弃了。算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这是弥猴桃,朵儿兰今天到黑雾林采的,你尝尝。”他指着篮子中那些鸡蛋大小长椭圆形毛茸茸的果子道,“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黑雾林?云二皱眉,看着那些卖相不佳的奇怪东西,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她现在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想着法子来毒害她。

“要剥皮。”黑尉也拿了一个,示范给她看。只见棕褐色的粗皮下竟然是绿色的果肉,散发出淡淡的酸甜清香,引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