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蛊介(女儿楼系列)(35)

“若儿?”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他尝试着唤道,心中却在仔细地回忆方才究竟是什么地方惹怒了她。唉,女人的心真是难以捉摸啊!

他的胸膛总是有让人心安的魔力,云二挣不开,只能将脸埋在他怀中,半晌才收敛住失控的情绪,“你什么时候让我恢复武功?”她记得他说过她的武功并没废掉,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为她解除禁制,让她像一个废人一样连走路都会摔倒。难道他还想囚禁利用她吗?

乾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莫名的怒气来源,心中不由有些愧疚,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耐心地解释道:“现在还不行,黑尉说得等你被蛊虫所伤的身子完全恢复以后才可以。”的确,对于一个失去武功的人来说,她的心态还算是好的,若换着其他人,恐怕不是自尽就是自暴自弃了。

知道他不屑说谎,云二心中升起希望,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俊雅白皙的脸上有着窘迫的红晕。她也不想这么失态,可是不知为什么脾气自然而然就发生了。看到他眼中谅解的笑意,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别开脸去,“那要多久?”

“半年左右。不过我想如果调养得好,也许会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乾白道,眼中不自觉浮起宠溺的神情,抱着她的手突然不想再放开。

“嗯。”云二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周遭的温度仿佛升高了许多,让她浑身都燥热起来,“那个……你还没回答我那曲子叫什么名字?很好听。”她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同时试图不着痕迹地离开那让她心神不宁的怀抱。

没有为难她,乾白放开搂着她腰的手,但却握住了她的左手继续往前走。对于她的问题却是笑而不答,只是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下一张嫩叶,放在唇瓣间又吹奏起来。

清扬的木叶曲再次在空谷间回荡,令人心情不由随之变得轻快愉悦起来。

一声尖啸,仿佛被雨洗过一样的蔚蓝天空上,一个黑点盘旋着而下,直扑两人。云二一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向乾白看去,却发现他唇角含笑,伸出手臂,一脸重遇故人的欣悦。

云二立即想到定然是那曾有一面之缘的海东青。

果然,在越来越近的时候,那双桀骜不驯神采湛然的锐眸已先一步夺走她的呼吸。等定下神来时,那青灰色刚健身躯已破空落在乾白的手腕上,然后跳上他的肩,拍了拍翅安静下来。

“倒让你先找到了。”乾白爱怜地抚摸着鹰儿,用的是对老友说话的语气。

看着那鹰儿昂然雄视的英姿,云二却想到乾白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来到,不由细思起自己的处境。是分道扬镳,还是接受他的条件以便让女儿楼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乾白只是淡淡地道:“一切等人到了再说吧。”到时她将会知道他手中究竟有多少筹码,事实上除非决定不理会黑宇殿的事,否则根本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云二看他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决定,心中莫名的有些空落,“为什么是我?”终于,她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自昨夜起便隐忍下来的疑问。她本不愿自己想太多,可是他有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他孕育子嗣,为什么还要拿这个来做交换条件。他这样的做法由不得她不胡思乱想。

为什么?这个问题并不让乾白意外,可是他也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赶路,“你可知道当初追踪你全靠了它。”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

云二心中一凛,恨然瞪向那只高傲的鹰,谁知那鹰竟然毫不相让地回瞪了过来,精光闪动的利眼中竟是轻蔑和鄙屑的神色,看得云二好气又好笑,暂时将那烦扰自己的问题抛在一边。

“原来是你害得我那么惨啊——”终于又恢复了以往那散漫慵懒的笑,紧攫住鹰儿的锐目,她沉下了声,语气温柔得几近诡异。

动物的敏锐让那只安稳地立在乾白肩上的猎鹰察觉到一股潜在的危险,对着云二它不安地扑了扑翅膀,肩颈上的毛都耸了起来。连着乾白也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脊梁处伸起,预感自己恐怕也将要受到波及,不由有些后悔将这事说出来。

轻咳一声,为了不再让鹰儿的铁爪在肩上受惊似的动来动去,他决定转移开云二的注意力。

“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他沉声问,指的是她阻止乾明明一事,当时她在黑暗中用手摸索探查他受伤的情况时所传递出来的慌乱和担心他现在仍清楚地记得。虽然事后她又是一脸的若无其事,但是他知道她是在乎自己的,而今不过是想亲耳从她口中得到确定。

云二收回与猎鹰对峙的目光,茫然看向他平静无波的英俊侧脸,“你说什么?”他问得突兀,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带着湿气的风迎面扑来,减弱了些许雨后烈日引起的暑气。一枝斜伸出来的树枝挡在了小路正中,上面开着细碎的白花,几只蜜蜂正在上面忙碌着。

乾白叹了口气,停下来,转向身边这个时而聪慧睿智,时而会如眼下一般犯点小糊涂的女人,“你还恨我吗?既然报复,为什么不坚持到底?”这是问题关键,在知道她是云姬的徒儿后,他就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抱有很深的恨意了。他为了看破情关,一生玩弄过不少女人,往往在得到她们的心后,转过头便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为他心碎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云姬便是其中之一。如果云二对此始终耿耿于怀,可以预见,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这或者就是常言说的风水轮流转吧。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云二修眉微挑,露出一个诡异的讪笑,不是很认真地道:“这也是问题?当然是不希望你死。”真做假时假亦真,她自己还曾为这个问题烦恼过呢,或许这便是真正的答案也不一定。

看到乾白露出不满的表情,她哂然而笑,继续道:“云娘都不恨你,我更没有理由再恨你了。”一直以来,云娘虽然为他郁郁寡欢,可是却从未恨过他,自己即使心疼云娘,似乎也没有那资格恨他吧。何况她已将云娘曾受的种种都还报在了他身上,令他被执着了二十余年的女人背叛,至于所受伤害是大是小,那完全是他个人性格和承受力的事,她无法强求。因此,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再不恨他。而且,相处之后,她尤为肯定一点,那就是凡与他相处过的女子,明知会有被抛弃的下场,恐怕仍然无法不被他吸引。就是她自己,似乎也逃不出这个迷网,难怪云娘叫她不要去招惹他,她现在终于知道云娘是在为她着想,而不是怕他受到伤害。这世上,怕还没有人能伤害他吧。

她的答案是乾白想要的,然而他却不喜欢她说出答案时的神态和语气,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她随时都可以洒脱地挥挥衣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的想法。即使他很肯定她会答应他的条件,这也不能使他心中的安心增加分毫。

心中苦笑,他将那枝开满白花的树枝引开,让云二过去。生平首次在面对女人时升起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老了,竟然连一个小女娃的心也捉不住。

因为乾白二人久去不归,自然惊动了山城,于是乾白的同胞兄长乾青亲自率领家将来到黑雾泽外缘,准备硬闯黑雾泽要人。似乎对他们的动静了如指掌,在他们刚抵达的第一天,黑尉就派出了使者告知他们乾白的境况,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虽然有所怀疑,乾青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直到数日前黑尉再次知会他们乾白在黑雾林中遇险,让他们展开搜救行动。

原来黑尉真的知道黑雾林中发生的一切事情。想到他并没有弃他们于不顾,云二先前对他所抱的微辞顿时烟消云散。

一边任山城内的大夫为她用夹板重新固定右手手臂,云二一边看着乾白聆听那个长像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老者述说近月来山城和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心中却暗自纳闷,既是一母同胞,年龄相差也不大,为何一个已垂垂老矣,另一个却仍如壮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