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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135)+番外

契尘道:“施主,这世上家门破败父母早丧之人数不胜数,威震北疆的定远公,也仅施主一人,施主也并非是给自己挣出生路,而是给千千万万百姓亦谋了生路,此乃济世之法,如何称不上一声‘贵’?”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正是晴光大好,卫蔷摇头叹气道:“契尘师傅,如此好日子,总该做些有趣之事,我实在不想与你再论我命数。”

换言之,在卫蔷看来,说自己的命贵不贵的,实在是绝顶无趣之事。

契尘出入尚书令姜清玄府上,也与崔、裴这等清贵世家交好,甚至与顾予歌那等神奇之人也有交情,说起天理命数,与旁人总有可谈之处,可惜到了卫蔷这里,她务实而不务虚,更不喜欢以果推其因,再追究一些玄妙道理。

能言善道的契尘大事怔忪片刻,终于又掏出佛珠拿在手上道:

“卫施主,当年顾施主将此木牌交到贫僧手上,说来日有事可换卫施主相帮,贫僧有一故友姓房,房施主生前极为珍爱长兄遗孤,乃是一女子,名为云卿,八年前,房施主将云卿嫁给了河南于氏在郑州的旁支,后房施主病故,云卿施主在郑州过得艰难,一度来洛阳给郑氏做女学夫子,教授些算学、女工之道。”

深吸一口气,拿起茶盏将其中茶尽数饮下,契尘仿佛才终于压制了胸中嗔怒,道:

“那于氏旁支借房施主生前之助,选官至青州,后宦海浮沉,在邢州任职时知道了云卿施主曾被蛮族掠去北疆,后被她叔父寻回,他便将……便将房云卿逼得要死了。”

说完,契尘念了一声佛号。

“卫施主,贫僧如今嗔念缠身,怕是念千百遍经书亦难消,千百遍与万千遍又有何差?若卫施主肯管此事,贫僧枯坐佛寺,亦感施主仁心善念。”

“房云卿?”卫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刀柄,沉声道,“我知她。”

“当年房直到北疆,就是从我手中,将她接了回去。”

于家旁支?旁支在何处,她可不知道。

卫蔷站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

契尘以为卫施主是要权衡一番是否该为一女子得罪河南于氏,没想到在定远公府正堂等了一个时辰,他也没等到定远公再回来,只有一妇人匆匆而来,身旁跟了一群国公府管事之类。

“粮食、饮水都要备足……不骑马也有不骑马的好,不然马也不知该如何张罗。”

崔瑶皱着眉细细吩咐,抬头看见契尘,点头行了一礼,又要匆匆离开。

契尘叫住她,道:“崔施主,卫施主在何处……”

崔瑶与契尘也算是相识,看着这和尚还一脸茫然,温雅稳重崔夫人很想学卫清歌对天翻个白眼儿。

“契尘大师,定远公去于家一刀砍烂了大门,我府中上下二百余兵卒也已将于府围了。”

第58章 堵门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个也没……

晴天白日,暖风和煦,康俗坊内有担着甘瓜小心叫卖的商贩,因着于大卿喜好饮宴,康俗坊内也常有等着牵马讨赏的闲汉,那些闲汉三三两两坐在树下,看见水灵灵的甘瓜,也只是舔了舔嘴唇。

穿着墨袍木屐的那人便是在这时缓缓而来,清风吹振她的衣袍,她仿佛步子迈得很慢,走得却很快,因为步子迈得很大。

坐在树影下的闲汉眯了眯眼,有人已认出了那人。

“上次穿了衣裙的那女子!”

“是女子吗?哪有这般女子?”

“是国公,是定远公,我听见里面有人这般唤她。”

“说了是国公怎会是女子?”

一汉子见同伴不信,不由急了,大声道:“大梁唯一的国公就是女子!”

此时,“大梁唯一的国公”走到卖瓜的小贩身侧。

“郎君,甘瓜正甜,您买一个吧。”

那人低头看着他担子上水灵灵的瓜,说:“我眼下买不起,不如这样,你在此处卖瓜,我为你招揽生意,若是半个时辰你这两担瓜卖光了,送我一个可好?”

卖瓜的老汉五十上下,身形伛偻,带着一个草编的大帽,头也不敢抬,还只当面前站的是位郎君。

“郎君莫要与老汉顽笑。”

“不是顽笑。”来人笑了笑,因路上行得急,脸庞上微微有几分汗迹,“在下颇有几分敛财之数,今日正好帮你卖瓜……若是我卖不掉,就亲手给你做个卖瓜的木车。”

那老汉想要走,被这人拉住了扁担一头竟是就动弹不得。

便只能转过身,愁眉苦脸将扁担放下。

那人又看了那些甘瓜一眼,转过身,径直往前走,前面桐油大门红中泛黑,门上大匾高悬,正是“于府”二字。

将近午时,人影都短短,黯淡的一团聚在人的脚下,看着颜色竟然比那人的衣服浅几分,唯有腰间那刀,留了长长一道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