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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256)+番外

听他这么说,拓跋践也笑了。

看着那支小箭,穿着白色布袍的男人皱着眉头说道:“此物确实精妙,让我想起一架西蜀名匠为南吴一个废人打造的弩,这箭用的钢着实难得,只怕找遍巴蜀也难寻到,至于我们南吴……”

男人缓缓摇头又道:“这精钢所织的箭是重量异常,内里只怕是空的,除了北疆,别处只怕也造不出来。不知此物从何而来?”

听了这话,拓跋昌立刻将小箭收了起来说道:“沈先生见多识广,竟然也不知此物来历?”

“在下着实不知,巴蜀,南吴,大梁……我皆去过,竟然从未听说过此等利器。”

他如此说,拓跋昌越发信了这是北疆所出、不为世人所知之物,又转而道:“沈郎君,我来找你,还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拓跋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这有没有好用的毒?”

姓沈的男人低着头微微一笑。

定远公拿到了他的箭,至今也不过半年,竟然就能仿制的青出于蓝,拓跋部拿到这东西想做的要么是栽赃要么是暗杀,裴道真刚来西北,拓跋部就有异动,想来也与那裴道真有关。

还想跟自己要毒,是唯恐裴道真不死?

北疆的弩,南吴的毒……这些羌人若是什么都不想沾,只怕动手的也是旁人。

男人轻声说:“毒我自然是有的,可是阿昌,你们要毒做什么?”

这屋中热得一如往昔,拓跋昌喝了口自己水袋中的水,说道:

“沈先生,我们这来了几只不通人话的狗,如今正是与薛家争锋的时候,我们只想暗地里解决了他们。”

男人似乎是信了。

待拓跋昌走了,热意翻滚的屋内,男人从榻上下来,打开窗,看向了远处。

“不通人话的狗……裴道真,薛重,拓跋……”

心中默念着,他忽然一笑。

“定远公,我避你锋芒一路避到了西北之地,此地怎么有了你那刮来的风?”

他将一摞书放在了窗前,又将窗关上。

深夜,有人小心扫着雪到了他的面前。

“首领,今日拓跋部来了些蛮人,拓跋部起初有些怠慢,后来却设宴招待,这些蛮人住的极深,轻易不出门,和上一批来西北的蛮人大为不同。”

蛮人。

男人笑着说:“我知道了,孙棋死了吗?”

“首领放心,孙棋已经畏罪自尽。”

孙棋就是那个站出来说自己用羌人的弓杀人的守门文官,他本是南吴派来的探子,没想到他在这西北荒僻竟另外成了家,生了叛出之意,男人来了西北立刻察觉了他的所想,以他妻子性命逼他去死。

“嗯……他那妻子……”

“孙棋之妻在家中已经数日没有吃喝,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男人站在关了灯的屋中,看着炉火明灭,笑着说:“不错,他们既然夫妻情深,也该同生共死,这般饿死,也算体面。”

待那人走了,男人缓缓转身,看向屋内。

“蛮人带来了北疆的弩,羌人要用南吴的毒,说到底,他们是要借梁国的刀,又或者是,砍梁国几刀。”

想通了各方所想,男人慢慢坐在炉火前。

“若是北疆的弩杀了薛重,定远公,你可敢南下自辩?还是……干脆反了他大梁?”

说话时,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把小弩,若是卫蔷见了,只怕能立刻认出来,这正是她在东都得到的那支箭所配的弩。

……

“大梁还需要反么?”卫蔷反问坐在自己面前的老者。

老人年有六十上下,须发半百,精神却极好,只是似乎有些畏冷,斜靠在炉火旁的木椅上。

“元帅你可不要欺老朽,不管顾小友到底与你说过些什么,老朽可还记得你是想‘挥刀一指万军从,低眉叩玺问皇座’,怎么?如今是真没了这般心思?”

“问皇座?”低头在火炉上烤栗子的卫蔷笑了,“韦老,我当初想问问那赵曜为什么要杀了我全家,现在皇座上的人都换了。”

卫蔷称作“韦老”的人名为韦衍,二三十年之前也是天下闻名的名士,他出身京兆韦氏,半生逍遥未曾入仕,直到定远公遇难,蛮兵南下,他深见世间之苦,便骑马,想为北疆百姓做些什么。

那年他已经五十岁了,卫蔷见了他,只当他是个酸腐文人,又听说他只会做诗文,便只让他给孩子教识字,没想到这五十多岁的风流老头儿还很有些才干,那时越霓裳还未接手内政之事,林重华更是还远在南吴,韦衍算是卫蔷在北疆的第一位大管家,他看似不羁,行事却端方,甚是受北疆百姓爱戴。

后来的越霓裳、林重华等人也都曾受教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