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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47)+番外

“是,元帅。”

待传信之人走后,卫行歌低声道:“元帅,您如何察觉那人是南吴的细作?”

卫蔷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行歌,世家不纳商税路税一事,你如何看?”

卫行歌想了想,说:“顾师说过,权利二字相辅相成,权为利而生,利为权之因,一旦一个人手中有权,必要为自己牟私利,并自以为是理所当然。世家不税便是因此而来。”

“没错。”卫蔷点点头,笑得很是欣慰,“你出身北疆,一字一句学过了你顾师写的书,自然明白世家这等行事乃是从根上便如此的。也正因如此,这东都人人都想成世家,那些国子监的学子难道没做过世卿世禄圈地纳民车马不税的美梦?他们想爬上去,是因为他们爬上去,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晨光渐暖,卫蔷靠在案前看向窗外。

“偏偏那个自称叫窦黑的,他没有这个梦,他也看透了世家之恶。可不做此梦,却从灵州千里迢迢来了洛阳,将世家之恶剖开给那些冲动的学子看,挑动他们痛骂世家,不论他是否有扰乱天下之想,在此时挑事,定然是来者不善。”

卫行歌懂了。

卫蔷又拿起了那支小箭。

“我大概也非第一次见此人。”她想起了自己归朝那日在东都城门处察觉到的杀气。

卫清歌端着一盘点心走进院子,正看见卫蔷在晴空下摆弄着一把长弓。

“家主,这个府里从前的演武场如今还荒着快成园子了,您要是想射箭,不如我找人收拾出来。”

卫蔷拉弓而不搭箭,将一把一石的强弓拉倒浑圆,右手上的长疤泛起了微红,还有余力笑着说:“我不过比划两下,若是真每日操练起来,你怕是早就写信回北疆告状了。”

卫清歌将点心放在石桌上,说:“越管事说过好几次,您最少是要修养半年的。”

“哪用半年?你看我连吃了半个月的药,每日都能睡三四个时辰,不是比从前好多了?”

收了弓又拉起来,长臂伸展,卫蔷又道:“自从离了北疆,每日大都是些不过脑的琐事,还算是衣食无愁,不管什么毛病都好得快。”

卫清歌在一旁看着,说:“家主,你总将弓对着天,是想猎雁吗?”

“雁?”卫蔷笑了一下,假装手中有箭,对准了苍穹中的一处,“这东都城里有只鸢或者鹫,若有闲暇,我真想亲手把他射下来。”

听到凶鸟的名字,卫清歌连忙抬头,天上只有几只寻常飞鸟,她有些失望地撅了噘嘴,对卫蔷说:

“家主,现在没有老鹰兀鹫,你快收了弓来尝尝这个寒具,又香又脆。”

寒具便是用炸成了金黄的面食,因适合寒食节食用,而成其名,金灿灿的一盘也是刚出锅没多久,正是好吃的时候,卫蔷将弓收起来,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卫清歌接过弓挂回了书房,又噔噔噔跑了出来。

东西确实如卫清歌说的又香又脆,也没多放糖、蜜之物,纯粹的面香很是合卫蔷的口味。

连吃了两块,她把一块塞在卫清歌的嘴里,笑着说:

“我们的清歌管事每日都在盘算节省开支,怎么今日就舍得用油炸寒具了,油多贵啊?”

卫清歌嘴巴小,被点心塞得满满当当,好一会儿才一脸辛苦又不舍地说:“油是宫里给的,管事说不能卖,带回北疆也不方便,就只能自己吃了,大厨娘说炸面食不染味道,晚上还可以炸肉条来吃。”

说起炸肉条,卫清歌的眼睛都亮了。

卫蔷也被她说起了兴致:“多炸一些,炸过的肉与菜同煮也好吃。”

“好好好!”

小姑娘去了厨房。

卫蔷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比从前略胖了些。

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欢喜。

她微微一笑,自己端了点心盘子去给卫行歌与陈重远。

又过了数日,卫清歌的小脸儿又圆了一分,天还未亮就有人传旨让定远公入宫登明堂。

卫蔷心里知道,这是建边市与重建商路之事要有个定论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晃晃头,忍过了短暂的目眩神晕。

卫清歌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里衣领子,触指一片湿润,默不作声,从柜中又取了一套新的里衣出来,卫蔷笑了笑,自己将里衣解了。

白衣垂落,露出了她瘦削的身体,自手腕往上,两臂各种伤疤细细密密,原本白皙的皮囊上斑驳如正午时密林投在地上的树影,双肩圆形的伤疤有五处,这是箭矢射入所致。。

后背一道长疤,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劈开,这是十年前她在长城下力战来突然遭遇的蛮族第一勇士,她身边只有百余,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带了五百人马,那蛮族勇士鲁哥这一刀没有杀了她,被她反刀斩下了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