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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485)+番外

卫蔷皱了下眉头:“你纵然有罪也不当死……”

贺咏归笑了:“我当死……我当,当以一罪官之身,受天罚罪行,死、死了才好。”

“我只当你是伤太重说胡话。”

见贺咏归嘴唇干裂,卫蔷将自己的水袋取下来沾在棉巾上给他擦嘴。

贺咏归直直地看着她。

“元帅,您该登基了。”

他声音极轻,语气却坚定。

这一刻,他极重的伤仿佛不存于身,流血的不是他,开膛破肚的不是他,命垂一线的也不是他。

“登基为帝,安民心,立法统,让天下人知道北疆的法永不改,您要让天下都成北疆。”

他重重地一叹,仿佛已经看见了卫蔷黄袍加身的样子。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您该告诉这人间了。”

“此事等你好了再说。”

“哈。”贺咏归轻笑了一声。

“陛下,你定不喜欢圣人二字,那就叫陛下吧。”

“陛下。”

“陛下。”

“陛下。”

贺咏归叫了一声又一声。

“天,将他最勇毅果敢的女儿派到人间,让她做千古未有之事……陛下……云州……”

“云州……云州……我……”

“贺咏归!”

锁住又开始颤抖的身体,卫蔷撬开他的嘴插入木管。

窗外风雨大作。

驾车的男子大声道:“元帅,下雪了。”

还未缝好的血管又崩开。

第一个叫卫蔷“陛下”的人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连少儿从他嘴里将白沫挖出来。

许金瓶神情专注地继续缝合伤口。

隔着一层层的棉布,卫蔷能感觉到贺咏归的身体在变冷。

地上的雨水掺进了雪,大概明日就会变成冰。

贺咏归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蜷缩。

他死在了这一年的冬天之前。

“元帅!能看见云州城了!”

“他肺也受了伤,积血倒涌堵住了气管。”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卫蔷松开了手。

“我记得他在云州城外的山上修了公墓,就葬在那吧。”

车厢里极安静。

雪落在棚顶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卫蔷拿起棉巾擦干净了贺咏归的脸。

“贺锦鲤,你刑期已满,云州城中都在迎你。”

“你回来了。”

十几年前卫蔷就已经不是会为同袍之死流泪的人了。

她将贺咏归的衣襟整了整。

“我听说有人被河水淹了好几天都没死,竟有这般命大的?”

她抱着铁盔走进帐篷,就见一落魄的男人正傻愣愣看着自己。

他从不与同袍生气,同袍人人赞他命大,后来都叫他锦鲤。

锦鲤大概都不喜欢冬天,为一些落难之人带了好运,便自己走了。

“元帅。”

听见许医官叫自己,卫蔷抬起头笑了笑。

“同光八年顾予歌留下的医法之中那称作青霉菌的你们还在分辨……我许你们在死囚身上验证,想要什么器具就去军械所让他们做,两年之内,我要看到成果。”

“……是,元帅。”

云州城外古桐梳坐在轮椅上,看着细雪之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上披了一层雪白。

第213章 油炸 “尝尝这炸出来的金饼,白山油、……

连着下了几日的细雪云州城的街头还是繁忙如昔。

徒步而行,能看见几处商铺的幡上挂着白布条,倒并非是家里出了丧事,而是在悼念原云州刺史贺咏归。

当日初雪突至,云州城外一辆矿山药局的马车上载着已逝的贺咏归,元帅命人往州府衙门报丧惊动了城中关门避雪的百姓。

云州城门处渐渐聚拢百姓,七八个,十几个……最后是密密麻麻上千人。

他们看着那辆马车,有人低下了头,有人在哭。

这是卫蔷不曾想到的局面。

北疆令丧葬从简不得以金玉陶俑陪葬,更不可扶灵绕城大操大办,贺咏归自然不能免,她本想与从前贺咏归的旧识下属一并从城外将贺咏归送到公墓,不成想上千百姓对着马车行礼,大声道请贺大人穿城。

这是云州百姓对当了他们老刺史的挂念。

尤其是在上了年纪的百姓眼中,那看着仿佛一庄稼汉的贺咏归不止是他们的刺史,更是他们的同袍和恩人,当年蛮人越过长城攻打云州,元帅驰援不及,是贺刺史带着他们上城抗敌,当年北疆缺粮,元帅往太原借粮,也是贺刺史将自己的口粮剩下来给城中老人,自己去城外刨草根果腹。

一个老翁大声道:“元帅!您让贺大人进城吧!让他多看看云州吧!”

也有人喊道:“元帅,贺咏归他有错,我们记得,他的好我们也记得,请您让他入城吧,携手十年,让我们送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