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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486)+番外

现任云州监察司副司长的隋灯娘当年与如今任齐青密三州总监察司长的余三娘、任新州刺史的秦春风、任长安监察司副司长的辛碧一样是曾是被蒋子吉以产育之名逐出官署的。

此时此刻,这位端肃的监察也站在城门前与百姓一同行礼。

贺咏归坐视云州监察司朽烂凋敝,她恨之入骨,可他终究已经付出了代价。

终究,卫蔷破例让载着贺咏归尸体的马车穿过了云州城。

她在前面牵马引路,上千百姓夹道相送,门扉洞开窗楹沾雪,人们看着贺咏归渐渐远去。

原本奉命在云州灵素阁清出病房等贺咏归的卫玔儿匆匆赶到,看见有雪落在了元帅的睫毛上。

星星点点的些许白,映在元帅的眼中,仿佛那那明瞳染上了几分难过。

卫玔儿一直记得那一刻。

“元……郎君,在您心里贺咏归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贺咏归下葬四日之后,卫玔儿终于对着身前缓步徐行的“男子”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卫蔷停住了脚步,她已经决意明日便离开云州,今日做男子打扮头戴幕篱走在云州闹市之上,怕人认出来,她把腰间的长刀都换成了一柄长剑。

碎盐被风卷上屋檐,有壮汉推着煤回家,也有妇人在裁买冬日的衣料,卖糖人的老者在叫卖,还有各种食肆茶肆炊烟滚滚,从不远处的童学里隐隐传来小孩子们大声背“安民法,定民心,持公道,均百姓……”。

云州城新开的酒肆可以七斤粮换一斤酒,也可花钱买,温酒壶里香气阵阵从半开的木窗里转了出去。

穿着月白大衫的杜明辛外面罩着一外棉内毛的羊毛斗篷抱着一坛酒从酒肆里出来。

卫蔷见状想起燕歌明日就要带着云州军武堂的学子从阴山回来了。

今年的冬日少战事,卫蔷让燕歌在云州军武堂当几日夫子也是想让她多歇息几日。

抬头看看天上不停的雪,又低下头看着被踩出来的水渍,想起卫玔儿问的话,卫蔷笑了:

“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又做了坏事,后来竭尽所能让自己做回好人。”

卫玔儿默然。

这几日民意汹汹,便有云州之人上书请卫蔷抹除贺咏归从前之罪,为贺咏归立碑。

卫蔷都驳了。

有人忖度她的心思,又说贺咏归这般有人望之人都被北疆判作罪人,只怕有碍北疆名声,不如别再宣扬他救人而死之事。

听了这话,卫蔷还笑了:

“他犯了错,那就是错,他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我这为他亲手送葬的都不怕坏了名声,旁人又操什么心?”

贺咏归的身后之事便是这般被卫蔷弹压下的,他是个勇救数人的大义之人,被记在了云州的通志上,也是个曾险些将云州法制毁于一旦的罪人,作为这些年被处置的第一位刺史而在北疆律书史书上留名。

跟在卫蔷身后,同样做男子打扮的卫玔儿轻咬下唇,元帅总说出了什么事便以事论,按照顾师的话来说是“实事求是”,说起来仿佛是顺应大道的至理,真做起来方知道到底有多难。

在太多人眼里,一分善是墨纸上的一抹白,一分恶是揭开了一本道貌岸然的表象。

做对一件事,回头是岸梵音不绝。

做错一件事,从前种种皆被抹去。

真以事论,仿佛是违逆世人之心。

拿起一边摊上一个绣包,卫蔷看了卫玔儿一眼:“你说这个给灵宝怎么样?”

“只要郎君有钱,这绣包自然极好。”

卫蔷点点头:“刚发了薪俸,趁着有钱先给灵宝买了东西。”

卫玔儿抿唇轻笑。

李若灵宝的生辰就在近日,过了生日便恰是年满双十,卫蔷惦记给她买份寿礼。

放下绣包,卫蔷继续往前走,卫玔儿看了那绣包一眼,只见那上面绣的是长河落日。

李若灵宝这状元出身的秘书长元帅总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北疆上下无人同意,李若灵宝不走,她这跟在元帅身边四年的人便该走了。

虽然在元帅身边做了四年文职,比起去州府卫玔儿还是想去军中做事,过了这个冬日,她就要去太原龙将军麾下。

正想着自己的前路,她前面的卫蔷又停下了脚步。

一旁传来了一股油香。

卫蔷抬脚走过去,便见一扁扁的铁锅,锅里是热油正炸着麦粉做的面饼。

再看一旁幡子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食金饼,齿留香,仅三文”。

油锅前一群人正围着,有人说:“宋妪给我两个金饼!”

“让开些,小心口水滴到我锅里来。”

“宋妪我先前与你定的五个金饼可做好了?”

手持木叉的老妇甚是不客气:“做好了等你回来都凉了,一旁等着,这一锅出来先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