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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49)+番外

伍显文毫无惧色,世家想要通商,就要交出钱来,不然,这通商之事就是以朝廷之人力物力丰世家之囊。

今日之事,他只联络了几个亲近之人,连恩师都未曾告知。

这时,一人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朝中决意兴边市,重整西域商道,自然是为朝廷开源,既然如此,与事之人越多,自然越好,世家数代积累,比寻常百姓更多些家财,若是愿意多换些丝绢往边市换来西域财货,这是自然是好事。”

他说话不疾不徐,配一张端方正直的脸仿佛字字出口都是道理。

说话间,他又看向了户部侍郎伍显文:“伍侍郎过目不忘、精于算法,大才也,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乾宁十一年明经科第四名,出为符离县令,直到乾宁十八年,姜尚书保举你为户部员外郎,同光四年,你领旨清缴废清河王家财,以一本度支册算出清河王暗藏白银十万两,从此平步青云,两年内便成了户部侍郎。伍侍郎,你与吕少卿、于大夫同朝为官,还为他们各家一算财税,实在辛苦,如今边市将起,朝中事务无尽,伍侍郎也不必将心力虚废在同僚身上。”

三言两语,就将伍显文的家底揭了个干干净净,说他以给逆王算家财成名,如今“算”到了同僚身上,暗示之意不言自明。

说话之人就是中书省丞相陈伯横。

出身河中府陈氏,世家在朝中真正能与尚书令姜清玄分庭抗礼之人。

他在朝上极少开口,被人暗地里称作“闭口相公”,可他每有动作都能搅动大局,所以,他不常开口,开口便有千金之价。

陈伯横最后道:“皇后娘娘,当务之急乃是定下边市税赋的一众条陈,看看有无前朝旧例可查,至于其他,皆是琐事。”

户部侍郎伍显文跪在了地上:“娘娘,要定税法,请先清商税之数!前事不清,后事难行!世家不纳商税路税,如何能予之通商之利?”

说完,他脱冠叩到:

“臣户部侍郎伍显文请奏。”

陈家老爷皆有美髯,陈伯横抬手轻抚,转身看了伍显文一眼。

尚书令姜清玄与陈伯横为敌多年,如何不知被他盯上之人绝无好下场,抬脚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只见站在武官之首穿着紫色团花绣袍的定远公突然站了出来。

看看满地跪着的人,她一笑,然后朗声道:“我有一法可让世家交钱交得明明白白。”

伏在地上户部侍郎本以为自己这般咄咄逼人必然又会引来世家众人的攻讦,闭口相公已然开口,此事终了必是他以己身为卵,去击世家磐石,落个蛋碎石存的下场。碎便碎了,他这卵是个臭的,也得把世家那石头熏个臭气熏天。

没想到定远公却在这时接了话,还说得极为笃定,转眼间,所有人都忘了他这趴在地上的户部侍郎。

姜清玄转向定远公,一振衣袖,他说:“请定远公赐教。”

卫蔷未语先笑,笑得甚是可亲:“本国公有一法乃名为‘标信法’,诸世家车马入丰州,须要丰州凭信,每三年丰州督府发六份凭信,无凭信,世家车马不可入丰州。”

听此言,有人已经皱起了眉。

“敢问定远公,何谓‘无凭信世家不可入丰州’?”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丰州乃我北疆之地,我又是丰州都督,本国公说让谁进,就让谁进,本国公说不让谁进……”

女子看了一下满朝文武脸上的惊讶不忿,笑容更灿烂了两分,没有再说下去。

可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实际上的北疆之主,她说不让进,那自然是,不能进的。

有人胸中陡然起了刺骨凉意,

她是在笑?

分明是猛虎露齿待噬人耳。

“请问定远公。”尚书令姜清玄问她,“那凭信又如何可得?”

卫蔷并未看他,而是看向了陈伯横、郑裘、于崇等世家之人:“钱,粮,人……兴建边市并非小事,重通商路亦要养兵以为护卫,可我北疆没钱没粮没人,堂上诸世家想要通商之利,朝廷也想要,既然想要,各家便要掏出本钱助我兴建边市,我以五万贯为一标,二十标可稳获一份凭信,若是不到二十标,便是标数最高的前六家得凭信,自边市建好算起,三年中可来边市通商,那之后,则是每三年来丰州督府竞标一次,同样,标数最多者可获凭信,至于换标得来的钱,入国库。”

听她如此说,姜清玄慢声:“多谢定远公解惑。”

一时间,除了他之外,朝堂上再无人说话。

户部侍郎伍显文忍不住从定远公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出身河中府陈氏的中书省丞相陈伯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