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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35)+番外

作者: -阮白卿- 阅读记录

第24章 何以言谢

很久没人见过唐金福,有传言说他死了,后来皇上去祭祖,有人在那看见他,已经守了一年多的皇陵,苦哈哈的缺东少西。消息传回来,立刻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轶闻的蓝本。药房是个肥差,唐金福和各宫的管事太监多半称兄道弟,他倒了,大家都啧啧称奇。

晚间换值,有一小段没人的时候。嘉安倒了茶,悄悄地捧着,走到景承面前跪下去了。

“奴才叩谢皇上大恩。”

景承正靠在一张躺椅上读书,手边一张花梨木小杌子,放着一碟蜜渍杏肉,一把湘妃竹折扇,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为的什么?”

嘉安并不直接答这句话。“能跟在皇上身边,是奴才的福分。”

确没说错,景承是救了他,否则他早晚被唐金福弄死。景承究竟知道多少?其实不是什么能放上台面的事,伺候皇上的人起码要底细清白,他算不上清白。唐金福揩过他不少油,景承不可能不在意这个,才把人远远地发配出去。但都一年多了,现在还留着他,他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是还没腻。

“喔——朕知道了,皇陵那个。”景承哼了一声把茶接在手里,一边小口地啜,一边睨着他,“他们告诉你了,你高不高兴?”

嘉安心口里沉了一沉,立刻磕下头去,“奴才应当早向您禀告的。”

“陈芝麻烂谷子,朕都忘了,你又来煞有介事地当成一桩大事。”

但那鄙夷的声气并不像是忘了。嘉安有些忐忑,他到底听见谁说的?有多细?别的倒都罢了,他给唐金福脱过衣裳,大可以讲是他主动攀附上去的,反正死无对证。简直是要杀头的罪,景承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信不信?

明明被逼无奈,可在景承面前他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提到这些就心虚。

“要不是您把奴才从寿光殿带出来……”

景承微笑着看他,像早等他招认似的。嘉安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这事绕不过去,不如说破了干净。

“奴才的确受过许多欺辱,但是他并不曾遂愿。不知道皇上都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奴才拿命跟您起誓,奴才里里外外……都是干净的。”

他心里又发酸,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要干净。但话必须这么说。

“朕懒得问那么细,不然你自己给朕讲讲?”

嘉安噎了一噎,他并捉摸不出景承是真不知道细节,还是不想同他计较。不管哪种,景承不声不响地办了这事,并从没提过,不叫他觉得欠他的恩惠,已经非常难得。

景承撇撇嘴道:“去把那杏子拿来。”嘉安连忙往前蹭了几步,接下茶碗放在杌子上,取下蜜饯碟子。他两手捧着递上去,景承拿书轻轻拍了他一下。

“黏糊糊的怎么翻书?”

嘉安马上听懂了,垂头一笑,伸出指尖拈了一颗送到景承唇边。景承张口咬了,又把碟子推回来,“尝尝他们新做的这个,说是桂花蜜渍的。”嘉安笑道:“奴才在下头吃过了,膳房做这个的叫秦小七,跟奴才有些交好。”

“‘有些交好’,是怎么个交好?”景承意味深长地反问他。

他脸上一白,这话又说错了。

“说笑呢,”景承推推他,“朕会叫人赏他。”

景承撂下书起身掸掸衫子,长吁了一口气,嘉安便知道他累了,也跟着起来伺候更衣。低眉顺眼立在景承面前,矮一个头,额角就只到他肩窝,抬着手替他解盘扣,从雪青外袍下露出荼白的中衣,夏天颜色穿得清爽,景承像一株茂盛的蓝雪花。

“尝没尝过他们做的一种梅子?盐渍的,用来配茶下酒都好。”嘉安笑道,“有时候夜里饿,也拿它就茶泡饭吃。”

“你爱吃那东西?”

“您不喜欢是不是?”他笑。他和景承对于口味的评判从来大相径庭。

景承撇撇嘴,伸过手来抬他的下颏,“给你甩脱了那么个麻烦,拿什么谢朕?”嘉安耷拉着眼皮,景承嗔怪似的笑,“跟你说话呢,你抬头看看朕行不行?”

“奴才但凡有什么,也都是您赏下的,哪还有别的东西叫您瞧得上呢。”

他把换下来的衣裳叠成一摞,好方便换值的拿出去,又去挂帐子。景承蹑手蹑脚从身后跟过来,凑在他耳边笑着说:“照你意思,一碗茶就给朕打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走路悄无声息,嘉安吓了一跳,一回身正好撞在他怀里,脸颊立刻涨红了。没人在的时候,往往有一些很暧昧的时候,令他生出一种蠢蠢欲动的错觉。

“皇上要是不嫌弃,今天夜里……”

他不往下说了。景承不置可否,他只得低下头去解自己的衣带,面颊腾腾地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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