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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71)+番外

作者: -阮白卿- 阅读记录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把一辈子没羞没臊的事都干尽了。

因为景承吩咐要酒菜,两个小内侍平日难得在御前露脸,有这样的机会自然十分殷勤。一路跑着去渡口边酒楼,可巧店里要打烊,只有几碗卖剩的冷菜,决计不敢拿回来,只好现央着厨子重新烧新的。厨子先不乐意,骂骂咧咧,架不住老板要赚这笔横财,到底凑了七八样,满满地装在一只黑漆木的方提篮里。一个小太监抢在头里两手抱着,另一个不得上手,跟在后面咚咚地跑上楼梯,气咻咻的,隔门听起来像两只追赶着的大狗。

景承不用消夜,温一壶酒在那里慢慢啜着看嘉安吃东西,长衫没系衣带,像大氅似的披在肩上,给嘉安也添了酒,“你还记得朕怎么碰见你的?那天你醉得简直无法无天。”

“都是皇上宽仁——后来可再不敢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利用我,都给你记着呢——”景承笑嘻嘻的,“头一回你就缠得人不像话,一定要朕带你出寿光殿。”

嘉安倏地脸红了,小声反驳说没有。

“今年夏天泡酒了没有?杨梅挺好。”

“月头上泡下了,这几天才出的色。去年还有一坛没喝呢,只好随便送人。”

“谁叫你那样急着跑。”

于是都记起那个大雪的夜里。在寝宫门口跪了那么久,总有一个时辰?一遍遍地哀求,退让,可景承到最后也没见他,那索性这辈子都不要见了。

他们头一次在一起追忆那些事,以前总是过掉就过掉了,虽然每天对着,却没什么好好说话的机会,景承要关心的太多,犯不着自讨没趣。嘉安从不问他前朝的事,一个字都没兴趣知道,景承周围有一圈他看不懂的高墙,总隔着一层,令他没办法真走到他身边去。如果没有顾延之教他读书识字,他永远是个乡下的野孩子,景承会连话都懒怠和他说。这一刻他们终于在共同的天地里了,是皇上纡尊降贵来了他的世界。

“能不能不回去?”借着酒意他说。

“你是在求朕放你出宫吗?”

嘉安摇摇头。就算再怎么醉,他也不敢开口说想要神佛留在他凡间的地界上,况且不可能。

“朕大行之日就放你走罢。”

“您可以叫奴才殉葬的。”嘉安想都没想就答他,说完自己也惊异,他压根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你又喝多了,”景承把酒盅从他手里抠出来,“不情愿的事说它干什么。”

“平白无故怎么说到这里——算命的信口开河,皇上居然信他?”

“还别说,他们真有几分准……也许是空穴来风,说不定人家就是有法子通过去知未来。”

景承也很乐于相信那种桥段,诸如市井巷弄里的叫花子其实是隐在人世的神佛。和他那些生下来就注定要坐皇位的祖辈一样。景承把壶里最后一点酒喝掉,嘉安瞪了他一会儿,突然赌气似的起身走到窗前。他脚底下有些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似乎远远地“哗啦”一声,立刻就铺天盖地。院子里没有灯,沉重的水线无止尽地奔向这黢黑的匣子,热热闹闹地在泥地里消失了,仿佛从没来过。他还要探到窗外去闻闻那久违的湿润的泥土味道,景承一把拽住了他。他回身踉跄着扑在景承手臂里,仰脸笑道:“做什么?喔——怕我寻死。”

在景承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不服已经敲定的命运,就索性去死一回,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他还不至于。如果他是那样,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今天是他恋情的开端。在景承眼里,自己当然一直是属于他的人,但在嘉安而言,他们是从今天,从这一刻,才算真的开始。因着这不可对外人道的私情,他整个人充斥着酸涩的快乐。

仗着醉酒,他眼饧耳热地往景承身上挂,没骨头似的贴着他,扒他的衣裳,仰着脸吻他的脖颈,低声地,一遍一遍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景承回应似的抱住他。今天他肯容许这个奴才放肆,没规矩,抬高自己的位置,在他也算是种情趣。他们都知道,回宫之后还是原来那样。

“以后不准你晚上喝酒,量没多少,倒是会浪。”

“白天也不能喝,晚上也不能喝,那什么时候喝?”

景承摇摇头微笑。两个小太监早识相躲出去了。嘉安自己动手把下头脱得一丝不挂,伏在桌案上小声问景承再要他一次。他醉得忘乎所以,放浪地扭动着,背过手难耐地在景承腿间摸找,要那东西离他近点,再近点,顶着他,刺进他,像在云雾里踉跄,带他去欲望的顶峰。雨水前赴后继地淋进窗台,逼迫他们眯着眼缝,皱着眉,露出艰难严肃的神情,仿佛在洪流中挣扎着左摇右摆。在隆隆的雷声里,景承沉默地开垦他,让那处被刺捅得红肿的肉穴重新紧裹他的阳具,满含他温热的精液,嘉安苍白发青的身体现在被酒意和情欲染得绯红,雨水和汗水混杂着从鬓边流下去。他们从没经过这样狼狈的欢好,却有种不顾一切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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