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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99)+番外

作者: -阮白卿- 阅读记录

嘉安仍是只有一声“好”,便不再吭气了。

景承把他身上的青紫痕迹一一揉过,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一言不发,窗缝里那条阳光渐渐斜到床上来,攀着嘉安的脚趾,爬上他的踝骨。景承从背后抱着他,下巴埋在他带潮气的发间,嘉安只怔怔地盯着那条细窄的光。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脖颈、脊背……后来景承亲吻他的每一处淤痕,酥痒叠加着疼痛,使得那具不再青涩的身体微微颤栗,口中吐出悲戚的喘息,他的胸膛里翻滚着无数的难过。

他们互相拥抱着倒下去,景承细细地亲吻他的身体。嘉安闭着双眼,从那吻落下的位置推测景承下一步的动作,但也许没什么可猜的,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干燥温暖的嘴唇开垦他的锁骨、胸口和小腹,避过下体的伤疤,在髋骨上徘徊。在景承两手的引导下,嘉安张开双腿,让景承亲吮他并不常被触碰的腿根上的肌肤。湿热的舌尖一寸一寸地舔舐他。这样缓慢的情事,也有非常久没有经过了,久到他只有欲望,忘记了温存。

他知道景承在刻意拉长插入他身体之前的过程,这些年他已经非常擅长从肢体的纠缠中揣测对方的想法,把淫欲、情欲和温存分得非常清晰。这一刻他想到,倘若景承再早一点施予他这样的温柔,大概他还犹豫着下不了决心,就一直反反复复地犹豫下去,犹豫到景承厌倦他的那天。

“我没学过怎么真正喜欢一个人,也没想过。”景承抚摸他的脸颊,“大概你说得对,我从未平视过你……原来我的嘉安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自有你的想法,不愿再委曲求全了。”

“是你认为我不值得。”

“你跟着我,真的有高兴过吗?”

“有,”他憧憬似的笑起来,“还是有过。”

“那就好。”景承说。

他抬起手去摸景承的面孔。景承的眼皮上有一块很小的疤,大约是胎里带出来的,一个微微的凹陷,以前倒从没留意过。他轻轻抚着那块疤,指腹上有些异样的感觉。闭了眼,嘉安从他的眼眶摸到颧骨,鼻尖、嘴唇……仿佛要用手指记下这些特征似的,他要背下这个人的一切,很多年以后他老了,不中用了,想不起景承的样子,至少手指还能记得。

双腿被分开、抬高,性器抵在他身下,景承停住了。

“换个姿势。”

“不了,就这样。”嘉安道。

景承长长地吻他,一点一点插入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缓慢,却也让那撕裂般的疼痛显得无比漫长。那东西完完整整埋进他身体的时候,嘉安突然失声痛哭。景承慢慢地耸动,他扬着头颅,双手攀着景承的脖颈,他一个劲地哭,背上的淤伤也疼,下面也疼,心口也疼。

最后一次情事,像一种不能明确说出口的挽留。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嘉安抽泣着,“最初明明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知道景承懂他的意思。最初是他拚着死,命都不要地爬到景承床上去,就为了他喜欢他,这些年他们好像什么都经过了,人生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却越来越不像一对。回想起当年在大雪里遇见,不禁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不该开口。不开口也就什么事都没了。

景承紧紧压着他,吻他,“你没想过,有一天咱们可以换种方式相处。”

“有一天,是多久以后呢?”嘉安低声说,“三五年,十来年。我不是害怕等……可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就这么朝夕相对着。只要看见对方……就会照着老路,得过且过地走下去。这算什么呢?”

他知道景承总有一天会想明白,也会从那面宫墙的庇佑里走出来,成为一个成熟而平凡的人。但他不希望景承是从自己嘴里听到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我只会变得讨厌你,也讨厌我自己。”嘉安说。

景承怔了怔,露出些悲伤的神气,微笑道:“那么,让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逼你留下,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去哪……或许过了这三五年,十来年,我会有一天去把你找回来。”

嘉安不响,他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反正他怎么都能生存,囚禁在皇城里的十四年令他整个人像一株蒲苇,野着长起一人多高,风中摇摇欲坠,却足够柔韧,熬得过苦寒的冬天。

在景承听来,沉默不过是一种拒绝。“假如以后,有一个真的喜欢你的人。”他不往下说了。

嘉安微笑道:“那他得要先接受,我是个太监。”

“嗯,那不如我。”景承也微笑着,伸手抹掉他的眼泪。“咱们来生别见了。”

嘉安的泪水流进鬓发里。他们不再说话。夕阳落了,屋子一下变得阴冷昏暗,当景承泄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几乎看不见对方的样子,惟有房门的卍字花格中间,透过来一楼堂屋挂起的油灯的一点光亮。景承才要穿衣下床,手腕突然被拖住了,嘉安爬起来跪到他身侧,夺过他的衣裳摔到浴桶里去,赤裸的身体贴上来,不舍地用手臂缠绕他,亲吻他的肩膀和脊背。景承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身去一把掀翻了他,重新挺立起来的阳具一气插进嘉安的身体。他掐着嘉安的腰窝,激烈地在那满含着他精液的肉穴中顶弄,迫使嘉安在撕心裂肺的哭泣中发出放浪却压抑的呻吟,假装他们还能有做不完的爱,和耗不尽的热烈。在黑暗中,景承觉得可能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真的在喜欢嘉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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