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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264)+番外

“卢智,来来!”

卢智侧头看着查博士,还有立在他身旁的清瘦身影,脸上挂着笑,走了过去。

“先生。”

查继文先是夸了他两句,“你画艺又有进步了,你今日那幅的确堪称佳作,”他单手一引,比向身旁之人,“老夫与引见,这位是中书令房大人,他对你的画可是赞不绝口啊。”

卢智的态度不亢不卑,语气却带着尊敬,对房乔行了一礼后,道:“学生卢智见过房大人,多谢大人谬赞。”

房乔盯着他的脸,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态度很是和蔼道:“早闻卢公子身有长才,现今才得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琴艺画艺皆可称才,不知这剩下的几项比试,你可还有擅长的?”

查继文有心让卢智借此机会结交上房乔,便在一旁对他偷偷使眼色,暗示他好好答话,卢智也没让他失望,房乔问什么,都一一答了,半盏茶后,钟鸣声响起,他才出言告辞。

“房大人,先生,学生先行下去了。”

查继文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去吧,告诉令妹,她今日那画除了技巧不足,别的都是大好的。”

卢智应声,对着他和房乔一揖,转过身去,走到楼梯口处,脸上的谦虚笑容才换成了冷笑。

查继文望着他的背影,对房乔叹道:“唉,这样的孩子,若是出身再好些,那可就——房大人,日后他若出仕,还望您能提点一二。”

房乔点头。

“好了,下午清闲,等下同老夫一道喝酒去?”

“好——那两幅画?”

“哈哈,你等着,我向祭酒要去。”

艺比结束的钟鸣声已经响过观比的学生们可以随意离席,卢智一下楼,便被一群太学院的学生给围住,说些道贺恭喜的话,邀他上酒楼的比比皆是。

正在看于丹呈笑话的人,一下子注意力便被卢智分去大半,君子楼下的学生泾渭分明,一半是欢声笑语,一半是冷腔怪调。

程小凤伸手一拉仍在发呆中的遗玉,笑着说:“走,咱们去把阿智拉出来。”

遗玉摇头,“你去吧,我上去找娘她们,等下咱们在楼外的路口见。”

程小凤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不喜欢凑热闹,便一个人过去挤进人群里。

遗玉在原地立了片刻,不远处的杜荷拎着书袋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歪头看着她脸上过于安静的神态,不解道:“卢小姐看着,似乎不太高兴?”

“不。”遗玉弯腰拎起案上的书袋,对他点头告辞,错身朝竹楼下走去。

杜荷在她身后高声问道:“你们中午要上天霄阁去庆祝吗?”遗玉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知道!”

杜荷眼中流露出不解,看着她走到竹楼门口,掀起帘子走出去。

兰搂上,李泰注视着楼下,那名静静地立在欢笑声和讥讽声之间少女,偏浅的瞳色让身边的李恪辨不清他是在看什么,见对面楼上的论判们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人先离席,李恪便出声道:

“走吧,中午同去喝酒?”

李泰将捏在手中把玩的一颗瓷珠随手丢在茶案上,圆滚滚的珠子着光滑的案面滚落下去,他从地毯上站起身来回了他两个字:

“不去。”

而后便拂了两下衣摆,迈步向楼梯走去,立在他背后的两名侍卫向李恪躬身之后,才大步跟上李泰。

李恪眼中凌芒一闪,对两旁的官员温言几句之后,也下了楼,却在楼梯口差点撞上了小跑上来的长孙夕。

“恪哥哥!”

“怎么了,跑这么急。”李恪伸手连忙伸手扶住她。

“四、四哥呢?”长孙夕一手拍着胸口,喘气道,刚才在楼下,她一见到兰楼上李泰离席,便慌忙绕出楼内,跑了过来。

李恪心中不悦,语气仍是温和,“他刚刚下去,你没遇上?”

“没有啊?他去哪里了,是回王府吗?”长孙夕一听说人已经走过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袖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李恪话锋一转,“夕儿今日画的怎么样,你前阵子那么用功,我原想着你能拿到块木刻呢。”

长孙夕有心下楼去追人,便心不在焉道:“画的是不错的,不过没有卢公子好。”

“许是那些评判没有眼光罢了,在我看来夕儿的画可是极好的。”

长孙夕已经缓过来气,勉强一笑,松开他的衣袖,“恪哥哥,我先下去了。”

李恪本想邀她中午一同用饭,见她明显心不在此.便点点头,任由她转身小跑了下去,才轻轻冷哼了一声。

遗玉在竹楼上找到程夫人她们时,两人正坐在有些空荡的香廊上说话,她只来得及听到一句,程夫人余光便瞄到了她,连忙止住话头,轻推了下卢氏。

“还是你这女儿养的贴心,瞧我那个,一疯起来哪还记得她娘在哪里。”

遗玉走上前,伸手扶卢氏站起来,听她道:“我就喜欢小凤那性子爽利的,我这闺女好是好,就是同她大哥一样,心思太多。”

遗玉眉心一跳,程夫人便接话,“心思多才好,这做人的没个心眼,日子哪过的下去,我看你家阿智和小玉就是心思多,才这般聪明的。哪像我那两个,呆头呆脑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夸赞着对方家的孩子,贬着自家的闺女儿子。遗玉暗道一声不妙,逮着机会就插话:

“娘,云姨,咱们先下楼去吧。”

第241章 别乱动

归义坊

下午,遗玉动作轻缓地从床边站起来,给床上的卢氏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对小厅里的小满交待了几句,才出去。

卢智正坐在书房看书,听见门声响动,抬头看见遗玉,道:“娘睡下了。”“嗯。”

遗玉到书架下面拖着一只椅子在书桌另一面放好,坐下去。

中午他们并未去庆祝,而是在程家兄妹的失望中,各回了各家。

卢氏亲自下厨烧了几道小菜,席间她多喝了几杯,最后被遗玉哄到床上去,又拉着她说了好一阵子话,才睡下。

“娘今日很高兴。”

遗玉两肘撑在桌上,托腮看着卢智道,“早知道,你前几次艺比时候,就应该带着娘去看。”

吃饭那会儿,卢氏的笑就没断过,平时不怎么沾酒的她,今日竟然喝地醉倒,显然是极开心的。

卢智翻过一页书,直言不讳,“那时去看了,娘怕是生气的会更多一些。”

遗玉知他意思,今日所见,一是国子监五院艺比的常情,一是卢智三年多来的累积,少了哪样都不行。

中午那会儿君子楼中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象很是刺激到了遗玉,国子监中的人情冷暖很是分明,得势便会有人上前巴结,失意就有人落井下石。

得了最差的于丹呈虽同遗玉有过节,但在她看来,这少年参加五院艺比固然大部分是帮自己博名,可他也是在帮整个四门学院争容,被评为最差后,不但没有人上前安慰,反遭鄙夷,尤以同院的人反应最胜,这些人只顾到于丹呈连累他们丢了脸面,却不想他们自己也没有能替四门学院赢得木刻。

那些观比的学生就更可笑了,于丹呈只是在这四十五人中垫底了一次,就仿佛被当成了全天下最差的一般。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国子监竟然认可学生们的这种过激行为,评选出最差,固然刺激了参比人选们力争上游,但何尝不是在一点点在扭曲这些少年少女们的心态!遗玉望着卢智出神,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将书放下,道:“你今日很是不对劲,这都盯了我一刻钟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于丹呈。”

遗玉老实道。

卢智挑眉,“你是见到他当了垫底,遭人奚落,觉得同情?”

遗玉想要点头,却摇了摇头,“大哥,你觉得他们那般对待于丹呈,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