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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529)+番外

“您瞧,那屋檐上雕了好多鸟儿,”韩拾玉指着一处小楼给卢氏看,“漆了色,好像是真的鸟落在上面一样呢。”

卢氏望去,也是稀奇,边上那个梳了妇人发式的年轻女侍,忍不住出声道:“夫人,这是小姐的主意,那鸟儿的模子都是她画的呢,当时便说您看了定会喜欢。”

卢氏神色动容,韩拾玉收回目光,看着那女侍,道:“难怪这鸟看久了,让人觉得不舒服。”

韩拾玉,和韩厉,被遗玉使计带到了长安城,因韩厉不怪,韩拾玉便也妥协,可心里总是觉得当初同卢氏一家三口在普沙罗城的日子快活,也不掩饰她对遗玉的不爽。

卢氏皱眉,还未出声,那妇人发式的女侍便不满地回了嘴,“到了别人家来往,即是客,还是客气点好。”

“你说什么?”韩拾玉收起笑容,冷下脸,在普沙罗城,她是人人敬畏,被捧在手心的阿诗玛,眼下被一个奴仆下人呛话,能忍才怪。

“我是说——”

“小满,”卢氏打断了她的话,一口道出了这女侍的名字,然是在两年前就嫁为人妇,曾服侍在卢氏和遗玉跟前的侍女小满。

“娘,您让她说啊。”韩拾玉抬起下巴斜视着小满,道,“一栋破宅子罢了,若不是她卢遗玉强求我们,谁爱住在这里。”

“你这——”

“好了!”卢氏厉声喝止了她们相争,将手从韩拾玉臂中抽出,先是瞪了小满一眼,而后对韩拾玉道:

“你若不喜欢这里,便和你爹搬出去住,这龙泉镇的闲宅不少,我明日便租一处给你们。”

说罢,便伸手对另一名侍女道:“陈曲,扶我回房。”

“是,夫人。”这又是另一个当年服侍过遗玉的小姑娘。

“娘,您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拾玉跺跺脚,追了上去。

……

另一处,长安城卢府,卢家两兄弟正聚在一处,商量着魏王归京的事。

“二弟,你说,咱们是不是去魏王府递个帖子,送些礼品,拜访一下为好。”

“不妥,还是该先将小玉先接回来,我们同魏王相交甚浅,魏王府的大门可不好进,需通由她引见。”

“嗯,是这么个理,不过,也不知小玉是在龙泉镇还是在魏王府。唉,这孩子也是不懂事,回京了都不回来看看,难道是还在怪咱们当日任由她离京?”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是她自己提出要离京避祸的,怎么说都怪不到你我头上。依我看,还是先派人到龙泉镇去看看,再到王府跟前打听下消息。”

两兄弟商定了详细,正待喝了手边半盏茶便去办事,忽有下人在门外通传道: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第37章 相见未见

二月初五,傍晚时分,李泰坐着马车,从龙泉镇回到了长安城。直走在朱雀大街上,阿生在外头持着车缰,一边留心走道,一边想着李泰这趟远行回来后的反常。

早在秘宅时,阿生就注意到了李泰对遗玉的不同寻常,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李泰态度的变化阿生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若有若无、可有可无,再到后来的步步紧逼,这一晃两年过去,李泰对遗玉的在意明显地有增无减,这叫阿生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一方面他希望李泰能够拥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一方面他又觉得遗玉的存在是拖了李泰的后腿。

说实话,在阿生心里,虽对遗玉有好感,可在他看来,这长安城比遗玉适合李泰的才女佳人大有人在,芳心暗许的,知书达理的,家世、人品、才情、样貌,都比阿生记忆中那位个头小巧的小姐要胜出一截来。

时隔两年,阿生是很想看看当初那个聪慧又好脾气的小姑娘到底是长成了哪般,才让李泰甘愿不计代价地选了她,可叫他郁闷的是,李泰西南一行的具体情况他知道的并不多,不知两人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且到现在都没见着遗玉人影,叫他无从辨得李泰到底值不值。

“主子,”马车行到一处路口,左边就是宣平坊,阿生请示道:“要不要拐到卢府去看看?”卢氏是说,遗玉要去原本的怀国公府报平安的,阿生便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好能提前见着人。

车内的李泰没有应声,阿生心里痒痒的,还是只能朝前赶去,待到又过了两个路口,才听车内响起声音。

“去宣平坊。”

“是。”阿生响亮地应了一声,一抓马缰,在路边转了个弯儿,又原路住回跑去,他驶的快了些,大概一刻钟后,马车便进了卢府所在的街道上。

往昔夜里灯火通明的宣平坊三大街,因为卢家的落败,变得萧条,远远望去,只有卢家大门口左右还悬挂着几盏朱灯。阿生有一年没往这条街上来,怕走岔路,隔着老远就盯着那门匾瞧,余光瞄见一道人影从府内走出来,等马车近了,阿生看清门匾上“卢府”二宇,那人已是翻身骑上拴在门外的马匹,调转马头,在阿生勒缰停在卢家墙下时,迎面驭来。

车马交错的时候,阿生还好奇地瞄了一眼那马背上的人,灯光太暗,只道是一名穿着湘色缎子袍的少年,对方同样看了他一眼,阿生只觉夜色里那少年的眼睛似是有一瞬发了亮,待细辨时,一人一马已是错过。

“主子,到了。”

“驾!”

阿生回头说话的同时,安静的长街上突然响起一声低喝,紧接着,车帘便被人从里面飞快地撩起,阿生灵敏地后缩了下身子,眼前掠过一道人影,再扭头看,李泰已是站在车外。

“主子?”

李泰没理会阿生的询问,定睛望着前方不远处奔跑的马匹,那马背上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他紧盯的目光,侧身望来,遥遥之间,四目相对,一双眼睛勾起莫名的笑意,另一双眼睛却是危险地眯起。

阿生见李泰站在马车边不动,心念一动,便探头看去,只来得及见着消失在街角的半边马腿。

“主子,要追上去吗?”

“不必,回府。”李泰冷着脸撩起衣摆上了马车,在软铺上坐下后,左拳才紧紧握起,并非生气,这种类似于被挑衅的感觉,竟叫他的心冷静不下,开始蠢蠢欲动。

……

二月初八,一大早便不是个好天,下着小雨,也是这样,魏王府门前的车马,比前两日少了许多,还有人担心着,这雨若是不停,晚上芙蓉园的夜宴便不能在露天殿,只能改到御宴宫去了。

王府的门大开着,却没人敢冒然闯进去,都是老老实实地递了名帖,有戴着黑色幞头的长脸管事撑着一把伞走出来,外头十几辆马车上掀着帘子等通传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见这管事走到街对面一辆马车边通传,多是知道今日又没戏见着魏王,打道回府前,还不忘好事地看着那车子里下来的,是哪家的大人。

先入人眼的,是一袭鸭卵青的长衫,颀长的男子,水玉扣带,腰身略削,手握纸拿,步履徐徐,轻飘的衣摆悬在湿涯涯的地面上,一眼望去,只说背影,这男人便像是那方从溪底拾起的卵石,干净且清润。

不少人凭着这背影便认出人来,长安城里的翩翩公子多的好像是腊月里的霜花,儒雅占了一大半,可这种丰姿的,而今唯有一人。

长脸管事领着人进了王府,穿廊过厅进了一间小院子,在当中正开的门前停下,弯腰躬身冲着里头道:

“殿下,杜大人求见。”

“嗯。”

听这低声一应,杜若谨收起绘梅的纸伞递给管事,扫手拂了衣衫下摆的水珠,看着屋门内仅有的一扁巨大的石屏,迈步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北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东边走一排四扁窗子,当中两扁开着,窗下摆了一张红木的松纹软塌,塌上屈膝侧坐着一人,正握着一卷书册在翻阅,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