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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538)+番外

“是啊,”青年眨了下眼睛,暗道果然是自己眼花,“我同卢小姐的意思一样,撰书嘛,巡游自然要花费的多些,八千两银子,又不多,就是那些穷酸的人,才会说酸话。”

“我不是说这个,”长孙夕侧目一声轻笑,差点把身边两人的魂儿都勾没了,“我是觉得,卢小姐说话太利索了,叫人连还嘴的空儿都没有,真是位厉害的小姐,我可学不来那样,怕是说的快了,上下嘴皮子要打架呢。”

“呃,是、是,三小姐不必学那样的,你这样就很好了。”两名青年一同应声,看着她仿若春露点蕊的红唇一开一合,目露痴迷之色,却未见她眼底,渐渐凝起的阴寒。

遗玉两手扶着栏杆,道:“戚中恩会是谁派来捣乱的?”

“应是太子。”李泰平静地回答出她的问题。

“我听说他又被罚禁足,现在连宫门都出不来,还有功夫找你麻烦,”想起刚才对方埋怨李泰的话,遗玉就觉火气未消,“刚回京,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一下子就是这么卑鄙的手段,还有你,你同我说清楚,那近十万的银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戚中恩闹场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大大的不对,平阳口中,大盈库少了银两,听起来巡游的钱是国库出的,可她想想又肯定,李泰不是那种会中饱私囊的人,所以她骂起戚中恩,口气才硬的很,因为他没做。

李泰见她又鼓了腮帮子,知其为何,心底愉悦,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朝他怀中收拢,低声道:“你在生气。”

“已经不气了。”不气才怪,他都差点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辛苦努力地付出,被人说成是旁门左道,是罪、是过,这一年来,就是收到他那封三个字的信,她都没这么气过。

这么想着,便没发现他避开了她的问题,回过神的遗玉,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快依到他胸口,鼻子里全是他好闻的味道,被他搂着暖洋洋的不想挪地方,可想着身后便是上百宾客,还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胸口,可肩上的手臂不松,反又搂紧了些,耳边一痒,便觉得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

“我甚念你。”

这一句低语,比上百句情话,都要来的让她心底酥麻,耳根发热,推在他胸前的手也没了力道,却鼓起勇气仰起头,迎上他的双眼,这么一望,四目便胶着在一起,难分难解。

方才作画时候,遗玉就觉出这一别十几个月,他身上有些不同的变化,依旧是那个冷清的人,沉着寡言的人,可似乎对着她的时候,要比当初要多了些情味,这会儿再望进他流光四溢的碧眼,便知不是错觉。

“为何寄那一封信给我,”李泰想起不好的记忆,说话当中,便会抿平唇线,当时看见她那三个字,可是比现在的脸色要难看多了。

我无恙——这是他在不知如何书信时写给她的,可她回了他什么一一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当时他不想也不愿深究,可见着人,却不能不问清楚。

“那你呢,”遗玉眨眨眼睛,反问道:“为何普沙罗城的时候丢下我。”

“我想让你考虑清楚。”选择和他在一起,这条路布满荆棘,他之前不怕她受伤,那是因为她还没受过伤,可她受了伤,他才知道自己会惧。

“那你就可以连同我说一声都没有,就走人么,”遗玉想到那天晚上,前半夜他还把她裹进被窝里又搂又抱的,天快明时却丢下她一个人离开,就觉得委屈极了,事后她还生了一场病,若非是为了不让娘担心,指不定会严重下去。

听出她声音里的酸涩,他吸一口气,轻叹道:“我后悔把她留下,在普沙罗城外,启程前,他就后悔了,可他亲口应承了下来,就不会反悔。

这话不管真假,遗玉听着是好受多了,手指在他胸前戳了两下,一边古怪着手感不对,一边哪嚷道:“所以我说,再见了一而等再见面的时候,再和你了算旧账,谁让你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丢下。”

他派去接她的人,被她巧用来堵了韩厉的人,回京之后,她避而不见,虽说是为了今日重新露面的排场作势,可又何尝不是为了让他着急,天知那晚在卢家门前的长街上看见他的马车,远远看见他的人,她的思念有多重。

“……”李泰握住她的手,同样想起那夜长街上她回眸的明睐,那种寻衅的眼神,环着她柔软的身子,看着她上下碰触的粉唇,眼底雾色渐浓,有些东西,似是再难按捺。

“累了么,我送你去偏殿休息。”他说着话,却不管她如何作答,已揽着人朝阶梯走去,修长的手指,已从肩头划到她颈侧,指尖轻擦过她的肌肤。

遗玉轻颤了一下,红了耳尖,直觉这会儿去偏殿休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便住后缩起身子,可哪里有他力气大,几乎是半抱着她下了台阶。

“我、我还不累。”

“我累了。”李泰又换上不变的表情,可浑身上下,却是找不出半点“累”的迹象,只怕整整一年没有这会儿精神好。

遗玉愈发觉得不能同他走,干笑道:“那你就去休息啊,我一一”

“本宫累了,就不同各位续杯了一一玉儿,你是要去哪,还不过来扶本宫回去。”

“是!”趁着李泰身体僵硬的片刻,遗玉像条泥瞅一样从他怀里滑了出来,一溜烟儿逃跑到离席的平阳身边,挽着她伸出的手臂,不忘礼貌地同在场的人告辞。

平阳被她扶着,走经李泰身边时候,顿了顿身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同若有所思的遗玉下了阶梯,扬长而去。

“今晚这宴,办的不错,只是太过热闹了些,急躁了些。”

第44章 准备好了吗

平阳带着遗玉走后,少了这尊大神,所剩下的一半宾客,反而酒乐更加尽兴,那四坛蛇胆酒分下来,每人少说饮了一杯,其间不乏识货的客人,便多喝了些,两三杯下肚,当时隐约觉出妙处,却道不出所以然。

等到几日过后,明会这药酒的好处,口口通传,竟将接风宴上的蛇胆酒赞的神乎其神,可若想要再饮上一口,已是千金难求,以至于当天宴会过半便被逐客的众人,多是悔青了肠子。

这是后话,且说这场宴散时,已是第二日凌晨,诸如虞世南、长孙无忌他们前半夜过去便回去,剩下那些喝了一宿的客人们醉的东倒西歪,被芙蓉园的宫人分别搀扶去园外乘自家马车离开。

杜楚客送走了相交不错的高志贤,回到露天殿上,环扫一圈杯盘狼藉、满座虚空的宴席,发现当中还有一个漏掉的客人醉倒在案头,便走了过去。

“齐大人、齐大人醒醒。”杜楚客推了推一身褐袍的男人。

“嗯,啊,杜、杜大人啊。”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醉脸,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大着舌头说话,显然醉的不清。

“是我,天快亮了,且起来吧,我叫辆马车送你回馆去。”杜楚客看着这醉汉的目光,有些惋惜,这男人名叫齐铮,是贞观六年的进士,本该有一份好前程,可惜性格太温吞,办事又不牢靠,初入仕便办砸了几件大案子,若不是文章写得好,被谢堰引荐进了文学馆谋职,现在还不知被贬到了哪个穷乡僻壤。

“不、不、不用,多谢,我、隔一一我自己回去。”齐铮打了个酒隔,酒臭味把杜楚客熏皱了眉头,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开上前搀扶的宫人,便独自朝殿外走去,杜楚客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招回了宫人,便又去忙其他的。

再说这醉汉一步三晃下了二十四阶,当中还差点栽了个跟头,沿着道路左边走着,几步后还是一不小心绊倒,滚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好酒、好酒啊,可惜不纯,搀兑的多了些——嗝,”躺进草丛里的人又打了个酒嗝,两手抬起使劲儿在脸上搓了几把,下一刻,竟是一撑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小树林里走去,绕了大半圈,摸到园子后的偏殿,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