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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557)+番外

“添笄一支,岁岁平安。”一直没做声的孔夫人,在遗玉头上别了一根笄后,便退到一旁。

“谢夫人。”

“添簪一支,蕙质兰心。”莫夫人,也就是那个头戴竹节玉簪的老妇,一边动作缓慢地将珠簪定在遗玉髻上,一边用着旁人听不见的音量道:

“心计莫乱用,仁义不可丢。”

遗玉目光微闪,点头,“谢夫人。”

她心里,着实好奇这三位的到来是受谁所托,可想到现在,都没有头绪,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三人添罢,剩下的女宾,再上前去,各自取了添头出来,却都没往遗玉头上别,而是放在一旁司者的托盘中,说了吉祥话,这是对三位老夫人的尊重。

李泰没有落座,在一旁站着观礼,看着遗玉添笄后,又焚香醴酒,直到见司者拿了纸张出来,铺在案上,去请身为男性长辈的卢荣远,待给遗玉取字,方在众人的意外中,走上前去,伸手对卢荣远道:

“本王来。”

有圣谕在先,遗玉便是李泰未过门的正妃,由他来取字,却也合适,卢荣远犹豫了一下,便将手中毛笔递上。

一撩衣摆,李泰在遗玉对面盘膝坐下,看了眉眼含笑的她一眼,提起笔,在雪白的纸上落下一字,再将纸张反转在她面前。

珏,二玉相合为一也,遗玉看着纸上笔锋凝练的一个“珏”字,目中神采流绽,解读出另一层意思——

珏,伴王之玉也。

第60章 忍不住了

一场被一根莠草搅乱的及笄礼,就在一纸圣谕和三位贵客的到来下,柳暗花明,漂亮地落下帷幕,当中波折,几人话语,字字珠玑,日后不胫而走,让那花草评人的把戏,彻底成了一个无疾而终的笑话,同时也让三夫人添笄便成了一桩美谈。

周国夫人位份之高,不必多提,且说另外两位:

一是那位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吉祥话的孔夫人,这位终身未嫁的夫人,追溯起来,出身可就特别了,她是正儿八径的孔子第三十二代子孙,孔嗣悊的姊妹,正统的儒家传人,孔子后人,隋末时候,便以其礼度闻名洛阳城,论辈分,十八学士中的孔颖达,还要唤她一声姑母。

至于莫夫人,同样身为书法名家,这位早年出嫁的莫夫人的名头,可是没有她胞弟虞世南来的响亮,虞世南虞世基两兄弟少年时,曾同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禅师学习书法,当初还是虞家小姐的莫夫人,亦随师,深得二王真传,高祖在位时候,宫中的妃嫔公主无不以能得她一幅赐字为荣,后来亦闭居寡出,再想求她的字,甚至比其兄更难。

这三位夫人同时出现在一人的及笄礼上,着实叫人惊讶了一把,事后,对于卢家如何请了这三人观礼,说法不一,却没离了对遗玉本人的肯定,毕竟当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卢家二小姐的品行礼数如何,很快便传了出去。

暂不提后,只说这及笄礼毕,遗玉照规矩由程小凤陪着去小东厢换鞋袜,出关上门便被程小凤拉住手使劲儿晃起来。

“小玉、小玉,你要当王妃啦,不是侧妃,哈哈哈!”

会为了你的高兴而高兴的人,便是真心对你的人——遗玉欣喜地点着头,由她拉着在屋手里转圈圈,小满也在一旁捏着手,兴奋地红了脸,不住地对陈曲道:

“你听见了吗?咱们小姐要做王妃了,我的娘哎,真不敢想,咱们小姐有一日会当王妃,不、不对,小姐人这么好,怎么就不能当王妃了,就是得当王妃才行……”

闹腾了好一阵子,程小凤才松开头晕眼花的遗玉,一手叉腰得意道,“长孙娴这回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瞧她今天颜面扫地,来日还能张狂地起来,小玉,你骂的好,她这坏心眼的,嘴巴又臭,还敢胡编乱造地羞辱你们,要不是我娘拦着,我非上去抽她嘴巴不可,嘿嘿,岚姨真厉害……”

遗玉听她说话,才迟迟想起另一桩来,卢氏被长孙娴惹恼时候,是脱口而出了她的名字,虽然声音不高,边上又没什么外人,可长孙娴应该听清楚了,就不知这么一闹,她会不会还记得。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理寺一案一锤定音,房家又有了一个“卢氏”,哪能再有第二个。

换好了鞋袜,遗玉再出来,欲寻那三位夫人,人已是向卢氏告辞离去,没有给她机会弄清楚,她们因谁而来,为何而来,她只能按下这个疑惑,等来日再解。

李泰站在祠堂前,卢荣远卢荣和正在他跟前说话,见遗玉出来,一个眼神过去,便叫她明白意思,心情好似这二月春光的她,挽着卢氏的手臂,凑近道:

“娘,我同殿下出门一趟,行吗?”

卢氏这会儿自当是欢喜的紧,因为那一张圣谕,女儿的名分有了着落,连带她再看李泰也顺眼起来,拍拍遗玉的手,道,“去吧,”顿了顿,又叮咛,“莫回来晚了,明早咱们还要回镇上去。”

答应要“借”给卢家三万两,卢氏惦记这这事,遗玉清楚,点点头,见她眉眼上前是笑,一踮脚挨到她耳边,娇声道:

“娘,玉儿可是找了个好人家?”

卢氏一愣,想起几年前娘俩私下谈话,便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戳,笑瞪她一眼,“什么不还都是你说的算,快去吧,早去早回。”

马车上,遗玉规规矩矩地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白皙的面上盈着红光,一对水溜溜的眼睛盯着对面正在喝茶的李泰瞧,腮帮子微微鼓着,蘸了淡淡胭脂的粉唇抿紧了笑容,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松劲儿,便会咧到耳朵后面去。

李泰将茶杯从唇边移开,看了一眼她这憋笑小模样,心里的愉悦又多了一分,很早以前,他便发现,让她开心让她笑,他的心情就会无端地好转。

“高兴么。”

“嗯。”遗玉点点头,没开口,发出了一个鼻音。

“手。”

“嗯?”她疑惑地伸出一只手,便见他隔着茶案同样伸出一只手来,在她手上拂过,她掌心便多出一样物事。

这是一枚青色的玉印,小指长短,幼圆的柱形的印身,晶莹剔透,没什么雕刻,可捏在手心里,温温软软的,还带着他的体温,翻过来看了,印面上,一圈不大明显的凹凸纹路,团起了一个“珏”宇,带着他独有的笔触。

李泰见她看了印,便突然握紧细白的五指,一语不发地侧过头去,轻扬了下眉头,低声道:“不喜欢?”

这并不是一块新玉,是由他第一枚私印重新打磨成的,那印他使了近十年,前不久才亲手刻成这枚,因为是旧印来的,所以只能制成这么小一枚。

“……很……”她晃晃头,发出不大清楚的声音,叫他蹙了眉,道:

“若不喜欢,再换一枚便是。”

“很喜欢啦。”

她总算不再忍,笑着出声,扭过头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儿是因为开心,雾蒙蒙的眼睛,是因为感动,粉艳艳的唇瓣儿,是因为忍笑咬的。

视线落在她下唇上那一小排细细的牙齿印子,李泰心思浮动,搁在茶案上的左手轻抬了一下,便又落下,拿起茶杯,缓缓握紧,又盯了她一眼,才移开目光,将茶杯送到唇边,饮了半杯凉茶,心里窜起的火苗,却怎么也浇不灭。

遗玉跟着李泰回了魏王府,下了马车,一前一后朝里走,进了梳流阁的院子,她才抬手扯扯后来一路上前没再搭理她的李泰,轻声问道:

“那印我真的很喜欢啊,就是太高兴了,才不知道怎么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边上一声闷笑,叫遗玉扭过头,发现那个太监还跟着他们,先是皱了下眉头,而后抬起手,声音不大确定:

“李管事?”

“嘿嘿,是属下。”阿生摸摸脸,冲她咧出一口白牙,这阳光一闪,就叫遗玉想起,之前逮着长孙娴的用词不敬喊“大胆”的宫人,可不就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