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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725)+番外

“虎大哥,那你呢?”喜鹊小小声问道。

“我救了人便会同他们一起去找你们——心慈。”黑影向前走了一步,月光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五官本来英俊,却因左眉上一道新生的肉红刀疤毁掉,平添几分凶气。

“念安哥,”宋心慈咬着嘴唇,一脸歉疚地迎上他坦然的目光,心中突地犹豫起来,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

“心慈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但求你能平安救父亲母亲出来。”说着,就从衣襟里掏出一枚磨了棱角的平安符,取下,也上前一步,亲手系在卢俊颈上,涩生生道,“我等你。”

“好。”男子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又松开,后退一步,没再多逗留,抓着绳索在腕上缠绕几圈,一个纵身,便踩着墙壁,攀上高高的城墙,几下不见了踪影。

“小姐,这里好黑,咱们快走吧。”喜鹊拉拉宋心慈衣角,声音发颤。

“走吧。”宋心慈攥着丫鬟的小手,仰头高高看了一眼黑森森的墙头,快步朝着小树林跑去。

宋心慈和喜鹊跌跌撞撞撞撞穿过了小树林,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停靠在河岸上的那只挂着绿色纸灯的船只,小心翼翼地靠上去,问着暗号:

“船家在吗?”

“几人搭船?”

是了,松了半口气,宋心慈答道,“有七人。”

“坐不下。”

“他不搭。”

听见这回答,船里静了静,草帘被拨开,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等吧。”

船里空间还算大,点了一盏小灯,宋心慈主仆挑了个角落坐下来,拘谨地抱着怀里的包裹,看着那戴着斗笠的船夫在他们进来后,捡起地上一只鱼竿,从另一侧出了船舱,坐在船头甩了鱼线。

静,很静,今日无风,水面上连点儿浮动都没,宋心慈望着那在这不下雨的夜里也身披蓑衣的船夫背影,渐渐开始走神,想着她爹,想着她娘,又想着等到逃出生天,就到北方去,她身上还有一两件值钱的玩意儿,换做银钱可以先做个小本生意,等风头过了,再将胡家的罪证呈递到京城去,还他爹一个清白。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一炸,隔着那层粗糙的草帘,听见远处传来的沸沸人声,心跳噗通噗通震了起来,她想也没想,就撩开了手边的草帘,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一眼望去,不远处正有几匹马匆匆驾来,后头是一片明晃晃的火把,还没看清楚人影,便听见那熟悉的浑厚嗓音一声大喊——

“有追兵,快开船!”

眼前一花,宋心慈再眨眼,那片火光便被挡住,她抬起头,看着那船夫轻飘飘落在她身前,手一抖,蓑衣掉进水中,绿纸糊的灯笼下,露出一身苍青色的布衣,左手的剑。

第187章 扬州惊魂夜

“站住!大胆贼人,还不停下!”

“不要逃!”

刚才还静的不得了的河岸一下子就喧哗起来,宋心慈看这船夫一剑砍断栓在岸上的绳索,抓起撑船的杆子,那头为首的一匹马载着人,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后面的追兵紧紧撵着,看来是他们劫狱时候惊动了牢守,没能顺利脱逃。

“心慈!”宋母一被宋父放下马来,便哭着扑向她女儿去了。

“娘!”宋心慈抱住披头散发,脸上带伤的宋母,也是泪流下来,一旁衣衫褴褛的宋父推着她们两个怒声道,“先别磨蹭,快上船!”

不远处刀兵已接,“叮叮咣咣”的打斗声传来,宋心慈扶着宋母,仓皇回过头去,很是容易在几十人群里寻见那道快要被包围的黑衣人影,看着一刀刀从他身旁擦过,惊声喊道:“念安哥!”

那人一刀劈退近身几名官兵,趁乱扭过头,火光下的脸庞挂着血,很是狰狞,“快走!”

“大人快走啊!不要管我们!”就在他身边,宋恩孝几名亲部狼狈的从马上躲避下来,一边抵挡不断涌上的追兵,一边冲着十几丈远外的船只高声喝道,就这么短短几息,身上已开了花。

早有预感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见着眼前血光之相,宋心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被宋恩孝推着肩膀往船里按。

“快、快!开船!”追兵一步步逼近,宋父催促那拿着撑杆不动的船夫,青肿的脸上满是急出的汗水,牢中这些时日,几乎不是人过的,马上就能逃出生天,怎能不急迫。

“爹,再等等,他们还没过来!”宋心慈握着船夫手中撑杆不让他动,扭头望着那片火光不肯坐进去。

宋母见状,在一旁抓着她啼哭,“心慈啊,咱们先走吧,快别等了,啊,心慈?”

“小姐?”喜鹊吓地在一旁干掉眼泪。

“我、我。”宋心慈回头,看着她娘眼中的狼狈,心中左右摇摆,手一松,就被宋父施了进去,船身缓缓离岸,她被浑身哆嗦的宋母抱着坐下,对面是颤巍巍的喜鹊,听她们两个一遍一遍地哭叫着自己名字。

“心慈,心慈啊。“

“小姐……”

宋父就坐在两人对面,强作镇定地拨开草帘,看着外面动静,不停地催促船夫,“快撑船,再快点!”

就在船行离岸边丈远时,那撑杆的船夫,突然弃了长杆,蜻蜓点水一般拂向岸头,几个落地,身形未立,手中长剑平直刺出,“铿锵”一声,击落一把长刀,堪堪帮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挡掉一劫,一招出,他左手抓住黑衣人衣领,脚尖落地,带着他后纵一丈,退离那二三十人的围堵,一手狠狠抓在他肩头,皱眉道:“别动,有危险。”

与此同时,前方又亮起一片火光,远远就听人高喊道:“都让开!”

听见这声音,府衙刀兵很是自觉分开一条道来,赫然露出后方两排手挽火头长弓的弓箭手!

当先一武官持枪而立,是都督府的人马。

“宋恩孝!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停船靠岸,再不然,就休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了!”

刚刚从水面捞起船杆,还没撑上两下的宋父,望着岸上情景,脸色发白,想象那弓箭射出也是九死一生,干脆拼命撑杆后退,同时猛一吸气,破口大骂道:“同为典军,你这为虎作依的混蛋!明知胡季泰才是结盗的贼人,竟伙同他一起害我!”

“休得胡言乱语!胡大人岂是你能辱的!”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明白!念在你我曾经交好的份上,我警告你,早晚胡季泰那奸人都会弃你下水,我今日情状,便是你来日下场!”

“哈哈哈!”

两人对骂,突然插进一声大笑,未几,便有两匹马被人护送追来,当先的正是闻风赶到的胡季泰父子二人。

“宋恩孝,你有今日,也是一个贪字起念,事到如今还狡辩什么,你以为你空口白话污蔑本官,就会有人信吗?你纵女劫狱,又叫手下逞凶杀人,即便是本官在这里将你就地正法。也不为过!停船!”胡季泰驾着马走到人前,单手一指船上,一通喝斥。

宋心慈已经挣开宋母怀抱,也从船里钻了出来,看着岸上情景,目光寻到那黑衣的男子身上,轻轻唤了一声:“念安…”

男子听见她声音,却没回头,而是如临大敌地看着眼前兵马,低声询问身边的船夫,“你有几分把握擒首。”

船夫望了一眼还在指着背后船只说话的胡季泰,回头望了一眼那黑洞洞的小树林死角,手指摸过剑身,同样低声道,“九成,但你会遇险,所以我不会擒他。”

“我能自保,去擒人。”

“不,”船夫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别忘记,我只负责护你周全。”

“那我去。”黑衣男子一握手中长刀,肩膀上的那只手掌稳稳地扣着,让他挣脱不开,只能紧张地侧身望着那只渐行渐远的船只。

“宋恩孝!我再说一遍,停船靠岸!”胡季泰道,证据没有到手,他还不能弄死那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