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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726)+番外

宋恩孝不再理会他,扭头对宋心慈道,“快躲进去!”

“爹,这样不行,他们会射箭的!您别冲动啊,还是停下吧先?”宋心慈慌忙劝阻,江面起了风,船只开始摇晃,宋母惊恐的低唤声在船舱里断断续续地响着,撩的她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射不中!”宋思孝已有些狰狂,一手将宋心慈推倒在船板上,扯下那盏在这夜里标明他们方向的绿纸灯笼丢进江里,使劲撑杆离得越远,就越是安全。

胡季泰见他死不回途,面色一狞,此处近郊,根本无船可乘,真要让人跑了还从哪找,他指着还在岸上的黑衣人同船夫,高声道,“先把这两个贼人拿下!再给我把船射沉!”

“是!”

“不要!”黑衣男子失声大吼心急如焚,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重新拔刀扑上,数十弓箭手亦是搭弦欲射,火光燎燎,千钧一发,却从一旁小林死角之中,辘轳驶出一辆挂着明灯的马车来,前面带头两匹骏马,座上侍卫,单指一喝响彻夜空。

“收弓停下,谁敢放肆!”

听这京腔,胡季泰眼皮子一跳,扬声道,“不知来者何人?”

侍卫不语,左手一抬,远远掷去一物,又稳又准地落在胡季泰手上,他借着火光低头一看,当即脸色大变,短暂的迟疑后,他便利落地翻身下马,扯着胡安溪,在四周惊诧中朝前大步迎上,对着停在三五丈远外的马车一躬身,揖手道:

“越王府长史胡沛,参见魏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魏王!

那黑衣男子和船夫,都是转过头去直直望向马车。

即便是远离京城的南地,也不乏听说李泰威名的人们,那群官兵纷纷放下兵器,朝着那辆马车拜见。

“参见王爷。”

危局暂解,四周静下,胡安溪余光瞧着远处江面上快要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船只,心中大急,扯了扯他父亲,胡季泰会意,便出声道:

“启禀王爷,下官正在缉拿要犯,还请王爷准许动武。”

“放心,他们跑不掉。”

车中响起一道低暗的女声,胡季泰先是疑惑,随即便响起前阵子京中来信,说魏王娶妃之事,这便又拜了一拜,道:

“不知魏王妃在此,下官失礼,王妃之意下官不明,还请示下。”

“魏王妃……”黑衣男子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垂下的车帘,他身边那名带着斗笠的船夫,背脊一震。

遗玉坐在漆黑的车厢中,隔着半透明的车帘看着外面被火光照亮的情景,凭着喝过巨蟒蛇胆生出的好眼力,毫不费力地望着江边岸上她要找的人。

哪怕时隔将近三年,血脉之情不可没,那一身黑衣,手持血刃的高大男子,正是她失踪已久的二哥,卢俊!

血液上冲,克制住现在就下车的冲动,胡季泰身为进王府长史,全权代理了李贞扬州大都督一职的兵权,在扬州可谓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一个不好,便会人仰船翻,就算她现在只是想把卢俊一个人弄出去,也要废一番功夫,更何况,她在这里干耗了一晚上,可不是单纯为了认亲来的!

“胡大人稍安勿躁,静等片刻。”

遗玉可以压低了声音,刚说罢,马车外两名侍卫之一的一凝,便对着江上长啸一声,接着,江对面也乘风传来一声长啸回应,众人望去,就见那原本漆黑宁静的江面上,豁然亮起一团光,两团,三团,光团合成一片,一座点了数十明灯的大船露出身形,也照亮了宋家三口所乘快要消失在江水中的那只小船。

大船靠岸,宋心慈是同父母还有丫鬟一起被押回岸上的,那只突然出现的大船,想当然是李泰在扬州的人手,宋心慈主仆并不认识,今日中午从城东弯口驶离,便一直停靠在江口,等待夜幕降临,才熄了灯,在江心守株待兔,以免宋家三口真的趁乱逃走。

遗玉做了两手准备,西城大牢那边,若非是一华暗中相助,卢俊他们也不可能在有追兵的情况下,一路逃到城外。

她这么做,一来是要看看卢俊到底对这宋心慈痴情到了什么地步,二来是要再试一试,这宋心慈究竟配不配她二哥一片痴情,再决定拿这两个人怎么办。

结果是让她差点被气死,卢俊竟然真的为了这么一个毫无气节的女人豁出牲命,而这个女人却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二哥的感情!

“娘,您怎么样,娘?”宋心慈一被人丢到岸上,就扑向了半身湿透的宋母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这种孝心,向来都是遗玉欣赏的,可孝道不是拿来利用别人的借口。

“胡大人,人犯就在这里,你且抓回去吧。”

“多谢王爷、王妃。”魏王府的人这么突然杀出来,胡季泰惊疑未定,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朝着马车一揖,便要让手下拿人。

“不!”宋恩孝听见胡季泰声音,恢复了一些神智,噗通一声朝着马车跪下,不管不顾地大声道,“不知是哪位王爷驾到,在下乃是越王府副典军宋恩孝,求王爷听下官申冤!”

“还愣着做什么,惊了王爷的大驾不想活了吗!”胡季泰怎会给他多开口的机会,手下立刻上前将人绑住,堵了嘴巴,那丫鬟喜鹊倒霉地扶着他,被一掌劈晕过去。

“念安哥!”被人抓住手臂的宋心慈疼的大叫一声,卢俊这才将痴愣的目光从马车上移开,一转脸看见她惊恐的脸庞连忙上前将她救下,那船夫如影随形,凭两人之力,竟是逼退了一干官兵,将宋家三口连带那个晕倒的丫鬟护在身后。

宋心慈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抱着宋母缩在卢俊背后一会儿看看那突然出现的马车,一会儿看看胡季泰那边穷凶极恶的人马,心中恐惧扩大,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卢俊后背衣衫,就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念安哥,怎、怎么办?”

卢俊还未开口,胡季泰气呼呼地正要再让人上前捉拿,就听见马车中又响起那道沙沙沉沉的女声。

“胡大人,这黑衣的贼人是我魏王府要找的逃犯,可否看在我助你一场的面子上,将这人交由我处置。”

胡季泰面色一变,为难道,“启禀王妃,此人受犯官宋恩孝一家蒙蔽对下官颇有误解,若是就这么放走,下官恐怕——”

“胡大人多虑了,我同王爷还不至于听信一干贼人满口废话,怎么,胡大人不肯交人?那我同王爷可就白跑一趟,若不是因为此人行踪,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助你捉拿要犯。”

“王爷、王妃误会,下官怎敢,此人就交由您发落。”胡季泰揖手,咬了咬牙,想着这么一个人,无凭无证也坏不了事,他反倒是要谢这阿虎“帮忙”了。

“来人,将这逃犯拿下,如若反抗,杀无赦!”遗玉冷冰冰一声令下,方才从船上下来的十几护卫都拔出了剑,朝着卢俊等人围去。

杀无赦!

见此变故,卢俊先是一愣,随即回头看向那马车帘子,磕磕绊绊道,“我、我——”

“你这丧门星!”就在此时,宋母突然发难,一拳头狠很砸在了卢俊背上,哭骂道:“都是你这丧门星!该死的丧门星!”

就差一步便可逃离生天,眼下却要任人宰割,沦为他人刀咀上肉,这巨大的落差,如何让这连月来在牢里吃了大苦头,只等女儿救命的官夫人受得住?不找个发泄之处,怕是会疯掉。

“娘,您别这样。”宋心慈慌忙去拦,却被宋母反手一巴掌扇在脸上,直接将她同卢俊一起打蒙,宋父刚才被胡季泰的人用刀柄砸了脑袋,这时坐在地上还在发昏。

“都怨你拈惹了这么个丧门星回家,”宋母嘶喊道,“自他来了,就没有一件好事,眼下他又拖累我们至此,你放手,让我打死他!让我打死他!”

因这车外这荒唐情景,遗玉暗暗捏紧了袖口,暗骂一句好个狗咬吕洞宾,看着卢俊挨打,她忍住心疼和气恼,冷眼看这闹剧,这一回,非叫她这不长心的二哥吃个教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