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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31)+番外

遗玉扯了下裙摆,暗叹一声,低头无奈道:“娘问,我实话说就是。”

“我听人说魏王要纳妃,可有此事?”

遗玉安静了片刻,她是心事藏的久了,在卢氏面前禁不住生出一吐为快的冲动,勉强出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不是娘听说的那样,非是王爷自己要纳妃,是皇上有了安排,您还记得三月我们到洛阳去围猎吗,皇上那时找了王爷提起此事。”

卢氏紧张地捏紧了她的手指,问道:“那他应了没?”

“没有,”说到这里,遗玉神色轻松了一些。“不过宫里头没打算绕过此事,韦贵妃传了我好几次,想让我松口,被我几次拖延掉了。”

卢氏皱紧了眉头,顾不上责怪她瞒着这么大的事,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可有了主意?”

遗玉耸拉着脑袋,汕汕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拖下去,等我有了音信,再去堵他们嘴。”

卢氏听出她话里几分萧索,眉头就快打了结,“那魏王呢,他就让你一个人扛着?”

经历过一次失望,卢氏对男人始终报以怀疑和不信的态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气一上来,便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怒道:“他是不是已有纳纪的打算,碍着你不好答应,欲擒故纵,这才让你被宫里叫去训话,想磨软了你,等你自己开口呢!”

遗玉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您想多了,王爷他不是那样的人,一来我瞒着没同他讲,二来最近太忙,没察觉我被宫中难为,”说着,又觉得卢氏的猜测可笑,莞尔道:“他的脾气,真要是有了纳妃的打算,肯定会直接告诉我的。”

卢氏见她还有心情说笑,脸一黑,伸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下去,“还笑、还笑,等他哪天真同你说,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遗玉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嘀咕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同他和离,让他纳妃去,爱纳几个就纳几个。”

卢氏闻言,脸色古怪,拉下她掩面的手,正色道:“你是当真?”

和离,说来轻松,那房某人当年背信弃义,负了她一片真情,眼眸睁看着他一双娇妾进门,她却狠不下心同他一刀两断,委屈下来,哪想那一时的妥协,却换得他们母子不得不流亡在外,背井离乡,自始才知,有些事,既不能容忍,就不该容忍。

遗玉觉出卢氏神色有异,不敢再玩笑下去,便拉着她坐下。安抚道:“娘别生气,女儿说笑呢,王爷待我情深意重,自是不会负我,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这话,说的肯定,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迟疑,只在卢氏面前掩饰过去,加重了语气,却不知是想宽慰卢氏还是她自己。

哪知卢氏竟是不依不饶道:“世事无常,你便再聪明,又岂能料得后事,娘只问你一句,若他果真负了你,你待如何?”

卢氏的坚持,遗玉心有所感,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睑,轻声缓缓道:“他于我有恩,我于他有情,然我嫁他,便是说好了要一心一意的,他若做不到,我此生只偿还他的恩便是,那情字,既然容不下第三个人,我亦不会强求。”

(上一章有个时间的小纰漏,已改,最近标题抽风,亲们可以无视)

第二七零章 不识情中险,可惜

舒云楼座落在东都会南坊,因其拥有这长安城独一支的女子乐师班,菜式花样新鲜,多为风雅人士所爱,或宴请,或洽谈,约在此处,二楼雅间,酒肉行晚,可在后房暖铺歇下,只是这里看费过高,随便一壶酒都能卖到十几二十两贯钱,家境寻常同钱袋不充裕者,还是莫要乱入的好。

夏季白日长,将近黄昏时天还大亮,阎婉从百花园离开,便在街口租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到舒云楼赴约。

阎婉认谁了门匾,一进楼中,便闻乐声盈耳,酒香淡淡,前厅半满着客人,满眼的华服摇簪,明窗净几,纱帏珠帘,端的是大不同外头那些寻常酒家乐坊。

阎婉虽出身士族,又在宫里当过差,可阎家其实并不十分富裕,这等高档的酒楼场合甚少鲜来,头一回进舒云楼,免不了有一瞬的眼花缭乱。

“这位小姐安好,您是上楼坐坐,还是在楼下听曲子?”

一名侍者躬身上前引领,阎婉这才收回目光,道:“我有约,在二楼倚竹舍,劳烦你带我上去。”

侍者回忆了一下,没急着带她上楼,而是先问道:“敢请小姐高姓?”

“我姓阎。”

“那就是了,确有位夫人点了倚竹舍,指明请一位阎小姐,您请随我来。”

阎婉闻言,原本还存有的一丝疑虑当即散去,请帖上落款分明是一个“珏”字,众所周知那是魏王妃的字,用的是上等的粉香笺,虽不识那帖上字迹,但娟秀清丽的笔触,应当是出自那位书法极佳的魏王妃之手。约在这装点不俗的酒楼中,侍者指名道姓,该是魏王妃约她没错。

阎婉心里有谱,先前的紧张稍退。姑且不论魏王妃今日约她是好是坏,这一面她都必须要见。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一回那样落荒而逃,她是欠她的恩情不假,可让她因此就放弃得来不易的姻缘,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就是这儿了,阎小姐请进吧。”

“那位夫人现在里面吗?”

“夫人还没到,您先坐着等等吧。”

生怕自己迟到的阎婉松了口气,推门而入,侍者从外面将门带上,一下子她耳边就清静下来,楼下的酒味在鼻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浓的麝香,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绕过一道围屏,在小厅中捡了一张次席跪坐下来,左右打量起屋里的摆设。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来,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声音,她竟有些困顿,掩唇打了个哈欠,想着是昨晚没有睡好,担心待会儿丢丑,便扶着桌子打算站一会儿醒醒神,哪知刚一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快的让她不及反应,只觉耳鸣一声,腿一软。便向后倒去。

“咚!”

“吱呀”一声,里间用来给醉酒的客人休息的房门被人拉开,阎婉尚有一丝神智在,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使尽最后一点力气,仅能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就见头顶两道人影晃来晃去,下巴被人捏住,对方的指甲刮在她皮肤上,耳中隐约听声:“既然你心存妄想,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成与不成,就全看你的运气了,不过同我争的人,从都都没有好下场,咯咯。”最后听见一声娇笑,阎婉视线模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了,抬到隔壁去吧,手脚轻些,莫让人看见,记得脱下她外衣,丢到进门能看见的地方。

再去楼下看看,人来了没。”

傍晚时分,天色暗下,在文学馆待了一个下午的李泰被几名学士陪着从馆内出来,阿生赶着马车在门外候着,掀帘迎他一人上车,如往常一样问道:“主子,是回王府去,还是到别处?”

“到东都会,舒云楼。”李泰道。

阿生挽着马僵,问道:“晚上要在外头用膳吗,那要属下派人回去给王妃带个话么?”

李泰摆手,“不必,去去就回。”

半年前,他无偿借了一支船队给李元昌出海,如今船行回来,早朝罢,李元昌约了他傍晚到舒云阁一见,想象是这一趟出海有所收获。

遗玉清早就出门回了娘家,这会儿还不知是回府没有,他又不打算在外面用食,只是和下去见一见李元昌,收一笔账务,就没让阿生派人回去送话。

知道李泰的人,就不会不知道他是个极其守时的人,说守时,不仅是说他从不迟到,而且还是从不早到,朱雀大街各各坊口都设有日冕,拿这个做标准,说是戌时一刻到,他就绝不会戌时二刻来。

守时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时的人,同李泰打交道,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不能让他等,但凡是你约了他,可他到了地方,却没见到人,千万别妄想他会坐下来等你,十回有九回都是掉头走人,剩下一回没走成,则是掉头见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