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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32)+番外

马车停在舒云阁对面,因今日就阿生一个赶马,李泰便没让他陪着上去,独自进楼,门前来往的客人有一两个认识这位贵主的,见李泰穿着常服,怕他是轻装出来玩的,就没敢出声喊人,只是停下脚步低头去行礼。

见这动静,李泰一进门,就有机灵的侍者迎上,不喊公子,也不喊少爷,就是弯下腰,恭声道:“您是约了人,还是到楼上去坐坐?”

“约人,听雪舍。”

“是,小的给您带路。”

那侍者轻手轻脚地带着李泰上了楼,寻到挂有“听雪”牌子的雅间门外,轻推开门扉,一手请他先进。

李泰跨步进门,绕过屏风,头一眼没见到人影,便道李元昌没来,皱了下眉,转身就要往外走,可余光却瞄见丈远外的竹帘下落着一件湖蓝色的长衫,虽是惊鸿一瞥,却足够让他停下脚步。

他转而走上前,捡了那件衣裳起来,仔细一辨,认出那上头的花纹绣样正同遗玉穿过的一件一模一样,当即变了脸色,把线一转,落在左手边闭合的屋门上。

“您还有什么吩咐?”侍者立在门口问道。

“下去,关好门。”李泰冷声道。

“是。”

听见外面门响,李泰这才伸手持近在咫尺的那扇房门朝里轻推开来,“吱呀”一声门板轻响,他鼻翼一动,便嗅到一股欢好之后留下的异味,他脸色腾青,手上力道大的直接将那长衫的布料捏烂开来。

轻微的呼吸声,说明这房里尚有一个女人在,这里面是谁,这是否是计,他此时巳做不得多想,明知道跨进这道门,下一步许就是陷阱,可他还是断然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间,别有洞天,一进门便有两帐雪纱从梁上垂下,半遮半掩了对面床上朦胧的光景。

那呼吸声游渐清晰,李泰一手拨开帘子,视线直落在床上,那薄薄的一层丝被遮掩不住,春光半露的女子娇躯,一眼望定,就知不是她,他轻呼了一口气,抿直的唇角瞬间松开,但下一刻,脸又冷下,因这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看见了他。

“晤…你、你?四、四殿下……啊!”

阎婉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床头立的人影,怔愣一下,霎时间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她此刻正赤身躺在床上,抑不住地一声惊叫,她惊慌失措地抱紧了被子,缩进床角,随之袭来的疼痛让她瞪大了一双秀美的眼睛。

好歹认出人来,李泰皱了皱眉,格手中纱帘放下,转过身,背对着床上,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阎婉脑中正是混乱一片,虽全然不记得自己在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也能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本见李泰在这里,只当是他所为,然听李泰这一句问话,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明白夺了自己清白的不是他,她颤巍巍地缩起身子,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冷战,一眨眼,便是一串泪珠落下来。

“呜…是、是一一”

叫她怎么回答,难道让她告诉他,是魏王妃把她约到这里来,又给她下了迷/药,他会信吗?

听着身后压抑的呜咽声,李泰快速地分析着眼下情况,头一个就将邀约他来的李元昌摘了出去,且不论李元昌为何迟到,不论这设计他的人是谁,为何目的,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这女人在这里再待下去,不然等下来了人,是有口都难说清楚。

“速速穿衣。”李泰丢下一句,便走到窗前。

阎婉此刻正是悲痛欲绝,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听他说了什么。

李泰打开窗子,看了一眼楼下空荡荡的后街,回头发现那床上女人动也不动,耳尖一抖,就听到厅外开门声,脚步一转,便快步是上前扯开帘子,顾不得许多,劈手点了阎婉睡穴,直接将重新昏过去的她连人带被一同夹在腋下,眼明手快地捡了床上几件女子私物塞进被中里,抓起那条湖蓝色的长衫,大步走到窗前,看准了墙外落脚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瞧瞧,就说这人等不得,咱们才迟来多大会儿,他可就走了,真是的,就说在路口撞到那个乞丐晦气。”

“皇兄不必生气,明日再约他就是。”

“算了,我还是到魏王府去找——咦?十一弟你快来看,这屋里是怎么回事!?”

第二七一章 可怜人,可悲处

李泰从舒云楼带走阎婉,心中尚有疑窦,不可能将人带回府中问询,便让阿生驾着车去了城南的一所别 院。

“带进去。”

阿生看看头也不回地走进门内的李泰,无奈只好掀起帘子,秉持着非礼勿规的原则,将车中一动不动的女人连人带着那一床青花团被子一起裹着,抱进了院中。

所幸此时天色已晚,巷中人烟稀少,不然见到这情景,是以为他们强抢了谁家女子。

阿生将阎婉安顿在后院,解开她穴道,找了女仆给她换好衣裳,他才去前厅请李泰。

“主子,都收拾好了。”

李泰放下将饮了一口的凉茶,起身去了后院。

碧纱橱里,阎婉穿着一身质料普通、稍显宽松的衣裙,默默坐在茶案后,已梳洗干净的她,只能从通红的眼眶和微微发颤的肩膀看出她之前经历过怎样的遭遇。

换了任何一个清白女子,遇上这等事,恐怕都会是万念俱灰,有一死了之的冲动,阎婉亦然,她之所以没齐冲动,不过是存着一口气,不甘心让设计陷害她的人就此得逞。

听见门响和脚步声,她没有抬头,直到一双黑靴进入眼帘,低头从面前的茶杯中看见李泰模糊的倒影, 心中一凄,才不禁用力咬住了下唇,以免会在他面前失声痛哭。

遇到了那样的事,又被他亲眼所见,要她有何颜面在他面前拾头。

性情使然,李泰并没有过多考虑这刚刚经历一场灭顶之灾的女人此刻心中悲戚,甚至是连一句像样的安 抚都没有,停在她面前冷声质询:

“本王问话,你不许有一丝隐瞒。”

阎婉松开牙齿,嘴唇上显出一道深浅不一的红痕,她不知是使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或许说,她正是在等着他问,她才有勇气开口。

“王爷请说。”

“你为何会在舒云楼。”

“我是…是去赴约。”

“谁约你。”

“是、是——”她十指成拳,抠进肉里从嗓子眼挤出三个字,“是魏王妃。”

“嗯?”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鼻音,足以阎婉明了李泰的不信,从察觉自己惨遭失身,一直忍辱到现在的悲愤,佛被一只火折引燃,熊熊燃烧起来,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李泰的目光,咬牙切齿道: “我确是被魏王妃请去舒云楼赴约,可却被她设计陷害,我眼下境遇,难道还会同你撒谎不成!”

她两眼冒着火光,逼视而来的模样,有一瞬间是同遗玉发怒的样子有几分相似,李泰头一次正眼看了这 同她有些牵扯的女子,扫过她咬破的嘴唇,目光一闪,转身朝窗边走了两步,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本王却不知,她为何要害你。”

阎婉此时头脑发热,说起全然没有平日的斟酌小心,不假思索地恨声道: “王爷怎会不知道?皇上有意许我为你侧室,却被你推拒,此事为王妃所知,她在围场那晚便曾警告过 我,可婚姻大事,我儿女之身又岂能自主。我听人说,自洛阳城回来贵妃娘娘屡屡召见魏王妃,以她不 愿你纳妃劝她服软,王妃不肯松口然又身不由己,想来是以为我从中作梗 ,这才使计害我。当日在围场一夜我为她所救,原以为她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想她竟会暗中设计,毁、毁我…清白。”

她侧头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哆哆嗦嗦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李泰这厢却是皱起眉头,当然不是被阎婉这番看起来有理有据的解释说动,而是迟迟听闻遗玉这些时日 被宫中刁难一事。这方恍悟,难怪她近来消瘦,胃口不佳,又多愁容,原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