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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33)+番外

他想通之后,难免心中责怪她隐瞒,被逼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却不曾对他开口诉苦。

阎婉不知李泰思绪飘远,兀自抹着眼泪,道:“你若是不信,我家中还有她写给我的请函,舒云楼里的侍者也可以给我作证,你大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查。”

“不必了。”

阎婉一愣,含着几许希望抬起头,企图寻求一丝半点的信任,泪眼朦胧中看他倚着窗畔暮色转过身,顶 着那张能让女子轻易痴迷的脸庞,却说出让她期望崩塌的话:

“不会是她所为。”

“…呵…呵呵,”阎婉失笑,低头落下一串清泪,呐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将目光从这失魂落魄的女子身上收回,李泰并没有多做解释,他会断言此事不是遗玉所为,无关乎什么 证据和信任,只是单纯的了解,那样一个气度胸襟不逊君子的女人,又岂会行这种堪称龌龊的勾当,当 是想也不会有过这种想法。

探明了阎婉对此事的反应,觉得没了再问下去的必要,李泰脚步一转,走 向门边。

阎婉察觉到他要离开,惊慌地从地上坐起来,“你——您要去哪?”

李泰没有回答,一脚跨出门外,阿生便迎了上去,打了个眼色让两名女仆进屋,拦下追赶上来的阎婉, 将屋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断断续续的哄劝声。

“主子?”阿生跟在李泰身后,朝前院走。

“去查清那件长衫的来路。”李泰吩咐道。

“是,”阿生犹豫了一下,请示道:“那阎小姐?”

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他是有些同情阎婉,本来是内定给王爷的侧室,经过这么一番遭遇,被王爷亲眼撞 见,该是断了最后一点念想。

“警告一番再送回去。”

“是。”

阿生应下,将李泰送到门外,另找了车夫去送,看马车跑远,才折回院中。

李泰晚上回来的迟,错过吃饭的时辰,走下折桥,一进翡翠院,便问守在院门口迎人的平彤:

“王妃呢?”

“在书房里,”平彤恭声道,“王妃等着您,尚没用膳,您瞧是不是让厨房这就去准备。”

“嗯。”

李泰进屋更衣,平彤领着两个侍女等在门外,待他出来往书房去,才进屋去收拾。

“咦?”

侍女拿软刷平整着李泰换下的常服,眼尖地发现腰边上挂了一件物事,好奇地凑到眼前去看,却是一只

花生米大小的银钩珍珠耳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递到正在挂衣的平彤面前,结结巴巴叫道:

“平、平彤姐姐,你瞧。”

平彤闻声扭头,顺着她的手看到那外衫腰线上挂的耳环,目光瞬变,便从她手里接过衣裳,笑道:

“我说怎么王妃那对小珍珠的耳钩少了一只,原是挂在这上头,没事没事,还好没将衣裳扯开线。”

看着屋里另外两个紧张兮兮的侍女,换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平彤就催促了她们手脚快些,自己则从衣裳上将那只耳环摘下,走到梳妆台前,背对着她们,将东西收进袖里,捏紧了袖口,脸色这才变 得难看,心中暗暗斟酌:

王爷有洁癖,平日就是沐浴更衣也不让侍从近身服侍,这耳环是女子之物,分明不是王妃的,这是怎么 挂到身上的,若说是意外,想来就是平卉那个傻丫头都不信,只是王妃近日正是劳神,若被此事所扰, 难免积郁,还是先瞒着她好了。

李泰一进到书房,就听到里面沙沙的翻书声中细细的读书声:

“‘故申城在邓州南阳县北三十里’…唔,《左传》上曾记有,‘郑武公取于申也’,看来就是这个申城。”

听到这细细碎碎的嘀咕声,李泰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绕过围屏,伸手拨开帷幔,一眼望进去,就见到灯 台之下,披着一层昏黄的烛光,正伏案持笔在书边注解的遗玉。

这几个月太过忙碌,分派扬州的盐务,处理突然增多的公事,还要应对皇上的制衡,闲暇无几,就连坤元录》向来由他操作的一道订正的程序都不得已转而交给她来做,以至于在这片刻的清闲间,他才发现自己好一阵时日没有像这样仔细看过她。

她似是已沐浴过,穿着一件质地轻柔的素袍,披一条浅紫罗的外衫,蓬松的乌发一半随意盘桓在脑侧,仅别了一支点翠,一支珠簪,一半散落在肩上,有几缕依恋地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她半垂着额,目光 专注于纸上,嘴角轻抿成一条直线,因为脸颊的消瘦,被烛光轻拂,面上带了阴影,这个表情使得她有 些严肃,又有些呆板,不似乎时亲切柔和,可在他眼里,却是无端地可爱。

“…‘孤竹故城在平州卢龙县南一十里,为殷时孤竹国也’…孤竹是殷时的么,诶?我怎么没有印象 呢。”

“是商朝境边一座小国,《伯夷列传》中有载。”

立在门前看了她许久,见她为一处不解愁眉,李泰这才迟迟出声指点。

遗玉闻声抬头,见到他人,愁眉一展,弯起眼睛露出笑容,起身放下笔,冲他抬抬手,高兴道:

“你回来啦,刚好。快来快来,我这里有几处翻书都寻不到,你给我瞧瞧。”

李泰隐去眼中柔光,举步走到书桌边,遗玉拉开椅子服务他坐下,弯腰凑上去,一副求师的乖巧学生相 ,捧了书卷翻到书签标识的页数,手指给他瞧。

“这处…还有这里…”

听着她接连不断地发问,李泰耐心地一一作解,一回头,就能对上她闪烁着满满的求知欲,一尘不染的目光,突然想起下午那女子对她的指控,眼中飘过一道轻嘲之色。

第二七二章 阎婉的请求

在舒云阁发生的事,李泰并没有让遗玉得知,经历了一场

不幸遭遇的阎婉,在阿生的一番劝告之下,被送回了阎府。

六月初三,是高阳公主下嫁之日,李泰被李世民以兄长之责,任命了一桩送亲的差事,将调查那日明细的事指派下去,就将此事搁在脑后,不想,就在高阳成亲后的第二天,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府中的阎婉,竟找上了门。

阿生脚步匆匆从两名守门的侍卫中间穿过,进到风伫阁里,上了楼,立在左手边第二道门前,伸手敲了敲半开的门,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李泰正坐在书柜下,一边翻看着一抄板条发青的竹简,一边听取城东的两名探子头领汇报这两个月来,住在京中的大小番邦使节的动静,听见敲门声,并未理会,直到一盏茶后,他们汇报完,才挥手让他们下去,唤了阿生进来。

“何事?”

阿生上前一步,躬身道:“舒云阁那件事查好了。”

李泰停下阅览,拾起头,“说。”

“阎小姐那天下午曾到汉王妃的百花园去过,那件长衫就是在那里换过的,而王妃前些日子的确是丢过一件衣裳。”

说的到这里,算计阎婉并有意构陷李泰的人选,已不用作他想。

李泰年少时久居宫中,见多了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女子,出宫建府之后,身边更是不乏这样的女人出没,因为见怪不怪,所以多是去无视,但无视不等于纵容,对于屡次三番敢来捋他胡须的长孙夕,这一次终是宣布耐性告罄。

姑且不论她这样做的目的和初衷是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容忍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在背后肆无忌惮地乱放冷箭。

食指叩了叩桌面李泰面沉如水,“还有呢?”

即是对方有意布置,那强占阎婉清白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猫鼠之流,必是能够牵扯到利害之辈。

“舒云阁那边,查到是有人提前订了主子同汉王殿下约好的听雪舍隔壁那间房,但对方手脚干净,并未留下可查的踪迹,此外属下这里有一份名单记录了初一那天下午至傍晚阁中来往的客人,不过因人多眼杂难免遗漏,您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