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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34)+番外

阿生掏出一卷抄纸弯腰递到李泰手中,后者大致将上头人名看了一遍,这么一瞧,才发现那天到舒云阁去的熟人还真不少,不说后脚跟着他进门的李元昌、李元嘉二人老五李佑,城阳的驸马杜荷,蔡公杜若谨,甚至是太子都在其上。

稍一考虑,李泰便将抄纸卷起,还给阿生。道:“去清查太子同蔡公那日的行程来往。”

阿生领了命,收好名单,给李泰倒了一杯茶,才退出屋外,而片刻之后,他却又折返回来。

“主子?”

“嗯?”李泰喝着茶,鼻音询问他还有什么事没说。

阿生低着头,“阎小姐在馆外求见。”

李泰抖了抖竹简,视线跳到下一句段,头都未抬,“怎么办事的?”

“属下那日巳警告过她,不许声张此事,她也应了,谁知道……”察觉到李泰不悦,阿生本就心虚,渐渐小了声音。

他是同情阎婉的遭遇,因此那日并没对她说几句重话,想象那位阎小姐也明白声张此事头一个不利的就是她自已,却不想这才没几日的工夫,她就找了过来,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做这个好人。

“送她回去,”李泰不以为他同那阎家小姐还有什么话好说,该问的他都问过,不清楚的问她也没用。

“阎下姐说,若您不肯见她,那她便会去找王妃当面对质,是死也要讨个公道。”

看着李泰冷下的脸孔,阿生喉咙一阵抽疼,他最讨厌的便是代人传话的差事。

“带她过来。”放下竹简,李泰这便改了主意,倒要见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一刻钟后,阎婉被阿生从文学馆侧门,绕了小路领进风伫阁内。站在了李泰面前。

“见过王爷。”

短短三日之间,本来身形还算丰润的阎婉,整个人瘦了一圈,一条浅绒黄的披帛松私垂挂在臂弯上,矮身行礼时,轻飘飘地让她更显单薄,她眼中印着一条条浅浅的血丝,眼底泛着失眠留下的青痕,虽衣妆整洁,却难掩憔悴。

“婉儿有话要同王爷说,还请您屏退闲人。”她声音沙哑,可见这两天是没少哭过。

阿生立在她身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得,那天还是他哄着劝着,今儿就成“闲人”了。

见李泰不语,阿生识相地退出屋去,将门带好,守在门外。

室内只剩下她同李泰两人,阎婉这才敢抬起头,看向李泰,语调僵硬地问了一声:

“婉儿今日来,只为问王爷一句话。”

李泰此时正在卷理着桌上的竹卷,一节节的竹简相互碰撞,发出“咔咔哒哒”的碎响,使这屋里不至于太过安静,可他的沉默以对,却让阎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就此缩回胆子,她低下头,垂在身侧的两手悄悄紧握成拳,暗中给自已打了气,才又能开口:“王爷准备拿婉儿怎么办?”

她巳做好了不被李泰理会,再次追问的打算,不想李泰竟是干脆地答了她:“你想要本王拿你怎么办?”

这本是阎婉预期中想要套出的一句话,这么顺利就能听到,难免使她应接不暇,怔愣片刻,方才又记起准备好的说辞,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脚尖,硬着头皮,涩声道: “那天是婉儿冲动,才会误认是王妃陷害,回去后仔细想了几日,才清醒过来,若王妃要对婉儿不利,三个月前在围场时就不会相救,是婉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殿下说的对,那

天设计害婉儿的人,确不会是王妃。”

一声脆响,李泰将卷好的书简搁置在案头,两手交握,支在下颌,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因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孔,只能从她僵硬的站姿上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婉儿站在这里同您说话,自觉是厚颜之极,会有这番遭遇罪不在您,是婉儿应有此劫数。可这么一来,婉儿既非清白之身,王爷又无意纳己为妾。婉儿既无名节,这一生便算是葬送于此,实不瞒您,就在昨日,婉儿还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可看到爹娘蒙在鼓里,为己担忧,婉儿岂能忍心抛下他们独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婉儿不愿他们日后遭人指点,这一死是轻,可拿什么去偿还父母养育之恩?”

说到这里,阎婉不禁瀑然泪下,抬起头,迎上李泰的目光,故作坚强地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凄伤却又坚韧的笑容,手背抹去脸上泪水,一提裙摆,竟冲着李泰屈膝跪下,两手伏地。

“砰砰砰”她朝着李泰叩了三个响头,便俯身在地,恭顺十分,口中道:“求殿下赐婉儿一个恩典,纳婉儿入府,婉儿自知残花败柳,不敢一日妄想您垂怜,心明您同王妃情深意重,旁人难以插足其中,但求一席犄角容身之地,便是做那有名无实的夫妻,以不毁父母望念,求殿下成全婉儿孝道。”

看着这跪地不起的女子,想到遗玉多日来的烦忧,李泰心

中一动,念头忽起,眼中碧光闪动,再看她时,眼中不觉带上了一丝兴味,片刻的付度,低声道:“若本王不愿成全你呢?”

生怕被李泰断言拒绝,阎婉脸色一白,头又压低了两寸,有点慌张道:“殿下可知不愿纳妃,为难的还是王妃,倘若婉儿进门,定能让宫中解口,若是王妃不肯,婉儿愿同她亲自说明,哪怕是将、将婉儿的遭遇同她讲明也可,只要王妃安心,婉儿愿意立誓,一进魏王府门,定当安分守己,绝不敢有一丝妄念。”

李泰交握的两手放下,向后靠在软背上,看了她一会儿,才徐徐出声道:“你回去吧。”

阎婉呼吸一滞,磕磕巴巴地试问,“殿、殿下可是答应了?”

李泰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懒声道:

“本王会考虑,你且回府等候。”

闻言,阎婉浑身一软,差点就瘫在地上,她干咽了几回喉咙,勉强支力,从低声爬了起来:“谢殿下,婉儿这就先告辞,还、还望殿下……”

许是察觉到李泰此刻乏意,阎婉没能把话说完,便弱了声音,悄悄抬头,飞快地望了他一眼,将那份倾慕连同酸楚深藏在心底,垂下首,退步离去。

阿生送了阎婉离开,回到风伫阁,立在门体,迟疑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内,见到李泰正躺在窗下的软塌上闭目养神,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就听见李泰道:“不去做事,站在那儿做什么。”

“主子,”阿生摸了摸后脑,“您真打算……阎小姐她……”

“嗯?”

支吾了几句,阿生忍不住,终于问出心里话,“属下是说,您不是曾答应过王妃,不纳妾的么。”

“所以本王说会考虑。”

此事,还是先回家问过她再作打算,若她不愿,再作罢就是。

第二七三章 我有话同你说

高阳昨日大婚过,遗玉第二天就又被韦妃召进宫。

她快数不清是这三个月第几回进宫,避无可避,只好老老实实地去了,准备再敷衍一次过去,可这回贵妃显然没有再同她继续拖延下去的打算。

“皇上那里已有安排,你也不用再同本宫打马虎眼,正好几位年纪合适的皇子都要纳侧,这个月中礼部就会把婚事指派下去。因是纳侧,不必大婚,操办不紧,所以赶在中秋之前把人迎进府里就好。

本宫今日找你来,就是提前知会你一声,这婚事不管你是愿不愿意,都已订下,魏王想必还没听到风声,至于要不要在他面前做个大度人,本宫言尽于此,就着你自己识不识大体……”

遗玉脑子一懵,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没了用,只听到韦妃说这纳纪一事皇上已经拿定主意,她后面的劝导就再听不进去半句。

“魏王妃、魏王妃?”

遗玉不知一声,韦贵妃连唤了她两句,见她抬头,眼光从她恍神的脸上扫过去,暗叹一声,继续道:

“本宫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