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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221)+番外

余舒在心里面把纪星璇今日找她的目的想了一个遍,没有头尾,便抬了下巴示意她讲:“何事?你说。”

“你那日在定波馆所用铜钱占卜之术,可是曾在景伤堂居住的那位青铮道长教给你的?”

余舒恍然大悟,她就说呢,这纪四没事儿热个急找她干什么,原来是那天赌易看出了门道,冲着她的六爻断法来的。

纪星璇同青铮道人学过易,应该见识过六爻之用,就不知她看出来多少,余舒心想。

“青铮道人?你是说睡在纪家景伤堂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吗?”余舒故作了疑状反问她,心里默道:师父别怪我不认您,还是您老人家告诫我莫要同人提起咱俩的师徒名分,我这也是尊师重道。

“那就不是了,我用铜钱算卦的本事不是那老头儿教的,”余舒说谎话不眨眼,“怎么你问这个,是对我的钱卜术有兴趣吗?”

说完也不等纪星璇回答,便瞎扯道:“那恐怕你得跑一趟义阳了,早些时候我不是有一回偷了东西被纪老太君打出去,然后在街上讨了几天饭,认识了一个乞丐,这钱卜术就是同他学的。”

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纪星璇也不知信没信了,思索片刻,竟然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我是对此法甚感兴趣,奈何短日内我回不了义阳,不知可否向你讨教。”

余舒乐了,她对这纪家小姐没什么认识,如今看来,倒还是个脸皮厚的,打听别人的私学,在易客当中是大忌讳,更别说是开口讨教了,哪个傻子会把自己讨饭吃的家伙事随便告诉外人。

纪星璇仿佛看出余舒所想,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自然,我不会白白请教,我会拿其他易学术法同你交换。”

原来不是脸皮厚,而是有备而来,余舒笑道:“你打算拿什么同我换?”

纪星璇道:“汉朝大士东方朔所留《灵棋痉三部,一套观掌的《十穴要诀》,亦或是一卷我太史书苑明藏的龙马河图,此三者你可自选。”

听了她开出的条件,余舒暗自咋舌,她在秋桂坊混了这么久,没白长耳朵,这几样东西,她都听说过。别的不提,那《灵棋痉乃是一种以棋子推卦的术法,据说是从黄石公传授给西汉大将张亮,最后又到了东方朔手中,为其所用,流传有千年之久,借助经中繇辞和注解就能判断吉凶,在她看来,真真是一门傻瓜式的术数奇法。

至于龙马河图,但凡学易者,无所不知,八卦正是由“河图”观演来,市面上流传的河图多为造仿,而只有真正世代为传的河图,才能被叫做“龙马河图”,据传这正经的龙马河图时常观看,是能增人慧根,助人灵性,也不知是真是假。

纪星璇看余舒神色,便知她心动:“如何?你可愿意同我交换?我只要请教你那天在定波馆所用之术。”

余舒摸了摸下巴,走过去她对面坐下,面上考虑了一阵,才道:“你这些都是好东西,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钱卜术值得交换这些,我可是同乞丐学的,你就不怕我胡乱教你,骗了你的东西?”

听了余舒的危言耸听,纪星璇这时露出一抹笑来,一双美目闪动,不知是自信,还是警告:“你若能用假的当真骗得了我,自可以一试。”

余舒试探过后,一眯眼睛,看来这纪星璇是笃定她从青铮那里学了六爻,且势在必得了。

想来也是,六爻断法,为资质天赋者越高越为奇效,这纪星璇听说是根骨绝佳,天资了得,真会了这门本事,一掷知乾坤,假以时日,还不在那太史书苑横着走,不比她窝窝囊囊只能给自己算个好歹,还时准时不准的。

余舒暗自撇嘴,突然怀疑起来,青铮道人会把这么了不得的东西教给她,除了用来补她八字不齐,还有个原因,该不就是因为她不能“物尽其用”吧。

老实说,这六爻断法被她学了,还真是暴殄天珍,倒不如拿去换点儿她能用的东西,左右没什么损失。

“只挑一件太少,不如你把这三件都换给我,我才能考虑考虑要不要教你。”余舒看桌子上有茶壶,便端起倒了一杯水捧着暖手,扭头冲纪星璇嬉皮笑脸。

听到余舒的要求,纪星璇皱皱眉头,道:“你不要太贪心,这三样东西,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值得千金。”

余舒捂着茶杯,翻了个白眼:“你爱换不换,又不是我想要你的东西,是你想要我的东西。”

“…好,就同你换。”纪星璇面上犹豫,心底却松了一口气,多花些代价不要紧,她就怕对方不买账,低头从茶座底下抱出一口精致的檀木匣子,一手放在上面,对余舒道:“东西我带来了,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先把那铜钱卜术的纲领告诉我。”

余舒看看那口匣子,抬手把杯子里还有些汤口的茶水喝了,放下杯子,擦擦嘴角,起身对她一摆手,弯了眼睛笑眯眯道:“逗你玩儿呢,还当真了不成,我可没兴趣教你,你的东西就自己留着吧,告辞。”

这小丫头,人不大,心眼真不少,想来她来找之前,是已把她的心思都摸透了,真是自己再嫩点儿,再贪财些,十有八九会乖乖同她交换,可惜啊,她现在缺阅历,缺名声,最不缺的恰恰就是技术,《棋灵痉虽好,龙马河图虽妙,然她有实打实的判祸之能,图她的玩意儿作甚。

见识了余舒这变脸的本事,纪星璇再有好脾气也免不了着恼,然而既没发作,也没挽留,一声不响地看着余舒大摇大摆地离开,方才沉了沉面色,闭上眼,抬起左手,伸进衣袖,摸了摸紧贴着手腕的小珠子,渐渐平息了怒气,睁开眼,看着桌上余舒喝剩下半口的茶杯,垂下眼睫。

“此人与我不善。”

第二卷 善恶易知,是非难说

第二百零一章 不能说

“徒儿,你此番下山,是为寻找破命人,切记在此之前,不可妄动道心,一旦”

夜深了,景尘又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他抬起手臂压在汗湿的额头上,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依稀回忆着梦里模糊的情境,半晌后下了床,披上外衫,坐在书桌边点了灯,一手铺开纸张,提笔在纸上写下:破命人、道心。

翻来覆去看着这五个字,景尘就这么静静坐在桌前沉思,一直到窗外微微见了天亮,听到了大屋房门开响,他将纸折叠压在一本道经中,重回到床上躺下。

冬日的天白的迟,尽管薛睿那头还没有消息,但余舒照样为大衍做起准备,每天比平日早起半个时辰,起来背书练字,等天再亮些,就出门到街上杂食铺子称上半斤饼子,挑二两咸菜豆,打上一壶油茶回来做早点。

天冷了,白天下厨房做饭要沾水,容易冻手,余舒持家有道,不会省这俩早饭钱。

去敲了敲景尘房门,余舒回屋把余小修叫起来,摆上碗筷,三个人吃了早饭,余小修去上学,余舒就收拾了桌子,到景尘房里给他换药。

景尘手上的伤口长了几日,缝儿都差不多合上了,分别横在手指关节和掌心处的两道刀口子深深的还是肉眼可辨,显得可怖,余舒小心翼翼地拿棉布沾着热水清理了一遍,一边撒上药粉,一边问道:“还疼吗?”

景尘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有些痒。”

余舒叮嘱道:“痒是好事,慢慢就长好了,千万别随便乱挠,知道吗?”

“嗯。”

景尘低头,看着正专心拿棉布一圈圈给他包手的余舒,突然开口道:“小鱼,我以前同你提起过,我下山入世是为何而来吗?”

余舒手上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道:“怎么好好地问起这个,我记得在船上时我就同你说过,我对你的事知道的不多。”

若是她没记错,他曾对她提起过,他此次下山是为了寻找能破他计都星命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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