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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331)+番外

他徇私舞弊的罪名落实了,最轻也要被剥官发配,而他这资质绝佳的宝贝孙女,则会因为作弊断送了大好的前途,终身不得入考大衍,作为一个女易客,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星璇,你听祖父说,”纪怀山强打起精神,拍拍纪星璇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嘱告:“此事不是没有转机,明天在公堂上,不管他们怎么问,你都一口咬定不知情,祖父也不会承认盗题的事,咱们爷孙两个都是清白的,你记住了吗?”

纪星璇在牢中数日,又受过刑又被拷问,早被磨平了傲气,此时想必是六神无主,听了纪怀山的话,就只是使劲地点头,牢牢地握住他干枯的手掌。

祖孙两人又低语了几句,门外的狱卒便催促起来,纪星璇毕竟是涉及谋害皇亲的重犯,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跑到别的牢房里,若是被人发现,那当天的狱卒都要丢了饭碗。

纪星璇依依不舍地被狱卒带走了,牢门重新关上,石室内重新陷入了黑暗,半晌过后,才听一声沉沉的叹息。

“璇儿…莫要怪祖父。”

纪星璇被狱卒带着,穿过一条夹道,看见等在铁栅前的刘灏,她低头走上去,抬手一拜:“多谢王爷。”

“与我还谢什么,”刘灏一手轻托住她手腕,神色怜惜地看着她,道:“你在牢里这些日子受苦了,放心,本王知道你是冤枉的,会替你讨回公道。”

纪星璇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轻声道:“王爷恩义,星璇若有他日,定以为报。”

“本王不需你报答,”刘灏低头凑近了她,抬起的手轻落在她肩头,温声道:“只要你以后别再躲着我就是。”

纪星璇苦笑一声,垂下眼睛,不作回答。

刘灏见她这样子,倒不逼她承许什么,轻拍了拍她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再走。”

纪星璇没有婉拒,由着他将她送到牢房门口,看着她进到里面,锁了牢门,她才走到室内唯一的窗子下面,仰头看着天空中一小片星辰,一手抬到胸前掐算,口中默默有词。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然放下了手,僵着身子转过头去,坐到木床上,搂着发潮的被子,慢慢在床角缩成了一团,一缕月光照着她的人影,依稀可见她正在瑟瑟发抖。

兆庆一十四年,正月二十三,天阴,此日宜纳采、裁衣、入学、会友,忌上坟、动土、酝酿,午时大凶。

余舒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胡裙,擦得干干净净的靴子,天凉又在外面加了一件羊皮坎肩,戴着一对软皮子护腕,项上挂着一块碧汪汪的福山祥玉,束发结辫,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精神饱满,不似要上堂去作证人,倒像是要骑马出去游玩。

老崔驾着马车很准时地到了赵慧家门口,余舒到上房和赵慧打了声招呼,便坐车走了,家里面谁也不知道她今天要去看纪家受审。

知道下午会下雨,出门的时候余舒没忘记拿伞,路上她坐在车门口和老崔聊了几句,得知薛睿因为公务,忙的两天没有回家,昨晚上才回府睡了一觉,今天一大早就先到大理寺去整案,作为本案的协从官员,参与此次会审。

余舒在这之前曾被大理寺请来喝过两次茶,认得大门,下车以后报上名号,就被门前的官差领进去,并未直接上公堂,而是先带到证人休息的侧堂等候。

大理寺审案不同寻常县衙,作风极严,一不许百姓围观,二要按流程来,该证人出来的时候才叫出来。

同为证人,余舒到的时候,景尘还没来,除了两个守门的差役,就她一个人坐在屋里,这里也没有茶水消遣,她便将两手合在腹前,闭目养神。

“道子,您现在里面坐着等一等,下官先到大堂去了,稍后再派人来请您——来人啊,去泡一壶好茶送来。”

余舒一听见门外说话声,便睁开眼,转头便瞧见景尘被两名大理寺的官员送到门后,后头还跟着两名宫廷侍卫,挎着刀站在门前。

“景尘,你来啦。”余舒笑着喊了他一声,并未站起来,就这么坐着和他打招呼,几天不见,她知道他住在宫里不方便出来,又不能去找他,难得见了面,当然是很高兴。

“小鱼,”景尘在余舒邻座坐下,看了看她气色,关心问道:“你的手指好些了吗?”

“药还是每天都吃,但不能动弹,”余舒伸出左手到他面前。

景尘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盒递给她:“这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续骨药膏,你回去以后让贺郎中帮着你上药,用在早起,三日一次不要断。”

余舒接过去打开,先是闻到一股苦甜,再看这红得发黑的药膏形状,分明是和前不久九皇子让薛睿拿给她的那一盒一样,只是这一盒明显是刚做好不久,味道更浓一些,她暗暗笑了,并未说出来。

“我当你这把这事儿给忘了。”余舒把玩着这只做工精细的木盒,随口道。

“本来是前天就要给你送去,”景尘向她解释:“只是师妹忽然病了,我出宫去看她,便迟了两天。”

闻言,余舒挑起了眉毛,笑容渐渐收敛。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会审

余舒原本以为景尘是在宫里不方便出来,所以接连几日都没见到他的人,谁想他到不是不方便出来,而是没空去看她。

“水筠姑娘怎么好好地病了?”余舒神色如常地询问景尘,很好奇是什么病,比她断了手指头还要严重。

景尘并未察觉到余舒的不快,道:“前天重云带我们游京城,水筠一时高兴便贪玩到夜里,结果吃风着了风寒,当晚回去就发了热症,昨天才见好。”

余舒“哦”了一声,并未对那小师妹的身体表示关心,而是似笑非笑地询问景尘:“怎么你们前天出来玩了吗,为何没有叫上我?”

景尘愣了愣,奇怪道:“你不是说你有事不能来吗?”

闻言,余舒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不记得,你前天来找我了吗?”

景尘点头道:“那天我和重云出宫,到他别馆去接了师妹,我便要去贺郎中家找你,他们觉得城南城北来回的跑太麻烦,重云便派人去请你,可是你说有事不能来。”

“哈,”余舒假笑了一声,暗道这可有趣,这几日她一直待在家里,除了贵六和老崔来送信,根本就没别的人来找过她出去,却有人学了她的话给景尘听,这当中必是有什么猫腻。

余舒的态度让景尘觉出不对,疑惑地问她:“怎么不是你说你有事吗?”

余舒笑笑,没打算揭穿:“是没错,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前天的确有事。”

这话说穿了没什么意思,最多景尘再去问刘昙,不过是多了一场解释,假如是跑腿的人偷懒没去找她也就罢了,假如是刘昙故意没有派人去找她,想来也不会承认。

“对了,”余舒聪明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你还要在宫里住多久,不是说你要搬到公主府去住吗?”

景尘道:“快了,公主府已经整理好,只差打扫。”

“那就好。”等人出来了,她再找他就方便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余舒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的击棍声,又看日头升起,猜想是开了堂,便站起身走到门口,余舒竖起耳朵听了听前头动静,扭头问询那两名候在门外的差役:“这是前面开审了吗?”

大理寺审案,就在公衙当中,并不示众,更不许百姓入内围观,是以很清静。

差役说:“开审了,姑娘等等,该到你们上堂问话的时儿,会有人来传。”

“好。”

余舒走回去坐下,对景尘笑道:“听见没,开审了,我们再坐一会儿。”

余舒没有打算和景尘套词,那谋害皇亲的罪名没了就没了,反正是她诬陷,然而纪怀山盗题和纪星璇作弊,这是确确实实,她不需要说什么假话,他们也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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