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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372)+番外

余舒见他踟蹰,便试探问道:“怎么了?可是没带在身上?”

景尘摇摇头,面露为难道:“挡厄石前日刚刚给了师妹,她——近日也有一宗祸事要躲。”

景尘并无遮掩,坦言了黄霜石的去处,余舒听着,便知要她借宝避难这是不成了,黄霜石虽有奇用,但仅能庇佑一人,给了她,那景尘的小师妹要如何?

两人沉默了片刻,余舒最先干笑了两声,抢在景尘再开口之前,装模作样叹气,可惜道:“呵呵,那还真是凑巧了,罢了,先来后到吧。”

说完,她便看着景尘,见他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歉然对她道:“小鱼,对不住,师妹这一灾是在下山之前师叔便为她卜出的,实不相瞒,她这次入世便是为了历劫,师叔在信上托付我护住她,并将黄霜石交给她佩戴,是故给不了你。”

听到景尘这么说。饶是余舒早已看开,还是眼神一黯,胸口一团寒凉,是想到:说来说去。她的安危是不及那小师妹的安危重要罢了。生死之交,竟比不过青梅竹马。

莫说什么先来后到,人心总是偏的。

她能理解景尘的为难,易地而处,假如遇祸的人是景尘和余小修,她又该如何取决?

己所不欲,遑论他人。

“不过。公主府上还有许多吉祥宝物,我这就回去找给你,可好?”

余舒抬起头,看着景尘脸上愧疚,想要硬气地说一声不用,却不忍心苛责这老实人,挤出笑容道:“那敢情好,你要多给我找几件。先说好了,弄坏了我可不还你。”

景尘见余舒不怪他,似是松了口气。点点头,又关心道:“你所言祸事,自己心中可有底数?知不知是何灾难?”

听他现在才来细问,余舒收敛了神色,平静道:“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已有了准备,还是有把握能应付过去的。”

“那就好,”景尘正色道,“你晓得我这一身孽障,唯恐会为你祸上加祸。你自己小心一些。”

虽他有了大安皇陵的万寿祭文,不会祸及周身,但是依然不能妄动道心,一旦生了爱恨,便是凶煞横生。

“嗯,我知道。”余舒将视线与他错开,指着不远处的侍卫和马车,道:“你不是还要进宫,快去吧,别耽搁了。”

景尘到底是心思纯净了一些,不懂得人情冷暖,更不知他的态度凉了余舒的心。

“好,那我先去了,明日我再来寻你,”景尘和余舒一前一后走回马车边,临上车前又想起来和她说:“师父的《浑天卜记》我已抄好,等到星盘做好,我再一起给你送来。”

余舒此时哪有心情欢喜这些身外之物,面子上笑了笑,目送他坐进了宫廷制样的香车,被侍卫们护送着掉头离开。

一转身,进了院子。

又是一夜辗转,余舒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饭桌上,赵慧看见,心疼道:“你这孩子,我说多少回,夜里不要熬的太晚,知道你是争气,可也不能累着身子啊,你爹说的好,再大的本事,抵不过一身康泰。”

念叨完余舒,又去训芸豆,“你这丫头,就不知道跟着劝劝你们姑娘,再见她夜里苦熬,就把灯给她掐了,听到没有?”

芸豆瞅瞅余舒,不敢答应,借口去厨房端汤饭,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芸豆哭笑不得,对余舒道:“瞧她精的,这才跟着你几天,就知道看你脸色了。”

余舒失笑:“不是您让她听我的话么,她这不是看我的脸色,是看您脸色才对。”

赵慧嗔她一眼,还好沈妈端了饭菜进来,贺芳芝是时候打岔,帮余舒免去了赵慧一阵唠叨。

为人医者重视养身,一日三餐需按时,贺家通常都是辰时前后吃起早点,因此等下人们收了碗筷,太阳不过刚升起来。

余舒回到房里补眠,将将躺下,就听屋外说是景尘来了,她打了个哈欠爬起来,到前头去见人。

景尘因为上午还要在双阳会露面,将带给余舒的东西让人抬到客厅放下,交待了她一些话,便匆匆走了。

景尘这次总共送来了三样异宝,一件两尺高低的碧水坐莲观音,据说是两朝之前盛佛时,被一位济世高僧开光过的灵物;有一柄鞘上缀满宝石珠玉的长剑,说是百年前一位护国大将军驰骋沙场所配,后被得道高人驱散戾气,是辟邪之宝。

再来就是一套用沉檀装置的书法,传言乃是大安开国时期的头一位状元郎,在谢恩宴上一笔挥毫,天上文曲星一夜璀璨,都说那状元郎乃是文曲星转世,此宝然有浩然正气。

这三件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应该是公主府所剩不多的底蕴,想来都被景尘挑拣出来,摆在余舒面前,却让她这贪财好物之人,没有高兴多少。

若是不懂易也罢,正如不懂医者,当不知要对症下药,有时千金一剂,却不如甘草二两,趋吉避凶的手段,亦是如此。

这三宝贵重不谈,但是当中两件乃为趋吉之物,一件乃是辟秽之物,拿来避凶,即使有用,不过收效甚微,比起那黄霜石挡厄的用处,不够相提并论。

这等宝贝用完,自然是要还回去的,生怕毁坏,余舒于是格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挪到自己屋里去,依照风水座位,将那柄辟邪剑挂在南墙上,状元墨宝压在书桌北上。

至于那座观音像,则由它静静躺在宝箱里,束之高阁——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摆置完这几样宝贝,余舒静坐下来,掐算日子,明天是十二,轮到七日,大衍试又有一科要放榜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薛睿劝言

二月十二是花朝节,安陵城中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往往在这一日结伴到郊外游玩,带着精心剪裁编织好的花纸和彩绳,系挂在花枝梢头,祈求掌管人间姻缘和生育的花神庇佑。

贺芳芝夫妇一家人初迁入京城,不懂得当地许些俗礼,加之赵慧怀有身孕,不便出门交际,邻里之间并不来往,是故家中虽有余舒这么个女儿,却没有什么准备。

二月十二又是大衍试第二科放榜的日子,只是这一科乃是风水,余舒根本没有参加这一科的考试,就无从关心了。

这一天余舒就如常待在家中,并未出门,谁知晨日方起,薛睿便登了门。

正要睡个回笼觉的余舒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两手抄着袖子,挪步到前院。

薛睿被守前门的丫鬟请到前厅奉茶,余舒一进去,见到人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薛睿今日穿戴不同以往富贵花哨,那一袭月白广绫长衣,左右对襟,长度仅及膝下,露出脚上一双棕鹿皮绒长靴子,腰身袖口都有皮质光滑的护带紧紧扎起,乌黑油亮的头发高高束起,配以一条青白纶巾,耳鬓散落一缕碎发,衬得他天庭饱满,浓眉亮眼,随便站在那里,一手抚着腰侧青鞘短剑,举手投足,竟要胜似那书文里雄姿英发的儒侠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来找我?”余舒迎上去,心里嘀咕:打扮的这么骚包,不知道要上哪儿风流去。

薛睿露齿一笑,“我猜你便不知今天日子,果然,且去换身轻便的衣裳,我们郊游踏春去,瑾寻就在外面车上。”

余舒其实是晓得今日花朝,但没那个心情出去乱逛。就没在赵慧面前提起剪纸挂花之事,却没料到薛睿会上门来喊她。

“这…你也知道,明日我大凶,不敢往外头瞎跑。而且也没那个兴致去玩。”余舒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薛睿看着她眼圈一层淡青,必是因为那起祸事夜不能寐,想到今日来意,更不会由着她去了。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劝说:

“你自己修习易学,看的书已有不少了,难道还不懂得‘生死既定。不忧天命’的道理吗?我说句不中听的,倘若明日便是你劫数,大限将至,临了你是要郁郁而终,还是宁愿浮生一乐呢?愁不如喜,狭不如豁,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一向洒脱。今时却执迷不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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