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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525)+番外

薛睿目光追随她走远,才低头看着身上狼狈,哑然失笑,想了想,便重新解下官袍,找到被压在几册案卷底下的扇子,腰倚着桌边,一边摇扇纳风,一边望着门外,嘴角挂着一缕浅笑。

不多时,余舒提了一壶凉茶回来,看到薛睿身上单衣,因为汗湿轻薄,隐约可见布料之下流畅的肌肤线条,胸膛精壮,不由自主多瞄了几眼,但觉热气拂面,面做无知般倒了茶水与他喝。

“我听兆苗说,圣旨下令修律,所以你才这么忙的?”

薛睿连喝两杯水,声音轻快许多:“不只大理寺,六部都要整叠文宗,向文渊阁呈递往年不合之处,以便修撰律令。”

“文渊阁吗?”余舒对政事知之不多,有心多了解薛睿的官场环境,便向他讨教。

薛睿将朝廷中一监两台三寺六部,一一说给她,本以为她是一时好奇,却看她听的正色,不免有些奇怪,讲完问她:“怎么突然想知道朝事?”

余舒在他杯中续水,看他关心的神色,似是暗下了什么决心,眉眼认真道:“我决定了将来一定要入仕,不知道这些怎么能行,以前是我太不操心了,以后你多提醒我。”

薛睿面露讶色,半年前他鼓动余舒参加大衍试,过后不时在她面前提起女子入仕之事,每回她都是搪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看上去并非是有多大的心思要入朝做女官,然而今天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如此表明。

知她脾气,断不会意气胡说,薛睿意有所动——早在祭祖之前,他就听说司天监有个七品的女官位子要补录,他打听过,很有可能从这次祭祖的人选里提拔。近日他忙的不可开交,回来后倒是没有继续打听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再看余舒的样子,莫非是那个位子被别的人补了?

“司天监有个七品的空缺,你最近听到太史书苑中议论了吗?”薛睿斟酌问道,越想越觉得余舒是被何事影响,才下了决心要入仕。

闻言,余舒靠着桌子,一手垫着下巴,仰头看他,分了一半心神是想,眼前这人是从几时开始对她上心的?貌似她身边的事,就没有几件是他不知情的。

“这个缺已经叫人补了。”余舒语气平淡,听起来事不关己,确实如此,她之前听司徒晴岚提起这个空缺,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后来知道湛雪元捡了漏,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薛睿心道果然,又问:“是何人?”

“在华珍园丢了石头的女院生你记得吗,司天监前几天下了文书,就是那位江西湛家的小姐了。”

薛睿意外的很,“怎么是她。”

就算不是余舒,太史书苑也该有别的人选才对,那个姓湛的小姑娘,记得只是一个九等的易师,人没有出色之处,关键她是江西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凭这一点,就不该是司天监提拔的对象。

略一作想,他又蹙眉道:“华珍园那件事,我与王大人回京后就回报给司天监,太史书苑后来没有追究那两个闹事之人吗?”

“没有人提起,不了了之了。”余舒摇摇头,早知道以薛睿做事严谨,不会忘了湛雪元和崔芸的事,那么就是司天监方面有人压了下来。

薛睿却比余舒想的多,看她懵懵懂懂,不想她一无所知,沉吟过后,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些内政关节“不该如此,司天监素来排外,十成官员里,主事的多是京城十二府,便有三成在外,也居不得高位,尤其不可是京外世家,而女官,亦是先从十二府世家提拔,再来倾向于你这样身无背景却本人出色的年轻人,那湛氏当选,想来是背后另有文章。”

余舒听得惊措,面上闪过几道神色,低声道:“原来如此,就不知她能进太史书苑,仰仗的是什么。”

怕她担心,薛睿就道:“无妨,我打听好再告诉你。”

余舒却摇头,“范不着如此,随她去吧,左右不过是一个不长脑子的人,碍不着我。”

如果湛雪元能有昔日纪星璇一半心机,她便要小心提防了,可惜湛雪元没有,她何必要多疑自累。

两人闲聊了一阵,快到晌午,薛睿的小厮宝德送了茶饭过来,余舒才知道他几天都是从早到晚待在这四面封闭的馆子里。

“你回去吧,我再有两日忙完了去找你。”薛睿虽想多留余舒一刻半刻,但不想她待在这地方同他一起受罪。

余舒看着宝德端出的饭菜量多,足够两人吃的,便捡起一双公筷,对他道:“我也饿了,就在你这儿吃。”

薛睿不好赶她走,只好与她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宝德拾掇了碗筷离开,余舒摸摸这里,瞧瞧那里,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睿这会儿再察觉不到她心思,便枉费了他聪明,心里十分受用,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舍不得她走人,便自私了一回,绕回案后坐下,招呼她道:“阿舒,过来帮我磨墨。”

余舒暗笑,干脆地应了一声“好”,走到他身边去。

于是这炎炎夏日,闷热的文馆中,薛大人红袖添香,度过了一个并不悠闲却是自得的下午。

第四百七十七章 心动不已

傍晚,薛睿在余舒的劝说之下,总算是暂时放下了手头未完的公务,陪她回了一趟忘机楼。

两人熬了一个下午,身上汗的不行,各自回房去洗温汤,换上一身清爽,半干着头发坐在一张桌上吃了晚饭,胃口竟比前几日都好。

“难得你轻闲一晚,我就不家去了,咱们到楼上凉快凉快,说说话儿吧。”

饭后纳凉,余舒提议到楼上天井小酌,正合薛睿心意。

自从余舒在露台一角布置了风水池,这天井道上的空气到了夜间愈发地清新凉快,点明两盏碧纱罩烛,就在围栏一旁摆着短榻方几。

银颈锡壶里盛的是醴泉酒,绣盘上拼着三色的苏荷吹叶卷,余舒和薛睿面对面坐着,可以赏风赏月,更有檀炉送香。

余舒白日心事,早有预谋,为从薛睿口中套话,好有更多了解,就趁着良辰美酒,正好向正主打听,给他斟上薄酒后,按住他的杯口不让他拿,笑眯眯道:“光是喝酒没意思,大哥,咱们来做个游戏吧。”

薛睿又黑又亮的眸子在她看似乖巧的脸上溜了一圈,点头说“好”。

接着就见她左手一翻,从袖口摸出三枚六个点的酒骰子,丢进一只白碟子中,发出“嗬啷啷”一串响。

“哪儿来的骰子?”薛睿问。

“客人喝酒时候玩儿的,我让贵七找了一副新的。”其实这骰子是她前阵子串好了水晶珠子后心血来潮,弄了几个试运气的。

“你要与我赌骰子喝酒?”薛睿半含着笑意,戏谑她:“依你的手气,只怕这一壶酒还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余舒摇摇手指,将那盛骰子的白碟沿着桌面慢慢推到他面前,“酒是助兴,咱们不赌酒,赌别的——掷大小,看点数,输者不必罚酒,就换一句实话如何?”

薛睿顿时有了兴趣,手指拨动着那几粒方骰,“意思是说我若比你的点数大,问你什么你便要老实答我什么?”

余舒白眼道:“谁的点数大听谁的。”

“唔,”薛睿迟疑地抚过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是问话,这样还是单调,不如我们再加一样骰令,如何?”

“骰令?”余舒倒是不陌生这个,记得忘机楼开张那一日,与薛睿相熟那一伙王公贵女来捧场子,玩的就是这个,她还因此惹上了那个娇纵的息雯郡主。

所谓“骰令”,是酒席上最简单的玩儿法,即是输的人要乖乖听赢的人吩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怎么,你怯了?”薛睿轻笑,一根手指将那白碟子推了回去,摆明了她不答应,他就不玩了。

就知道他不好糊弄,余舒笑着咬牙,为了钓他上钩,一点头答应了:“就这么招,不过只能二选一,要么问一句实话,要么就行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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