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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551)+番外

余舒摇摇头,“没了,师父从不和我多说他的事,这还是喝了酒,才吐露了几句,被我记下了。”

虽然没有一样确实的证据,但余舒直觉告诉她,云华就是青铮的大徒弟,错不了。

“若他真是你师兄,你何不用你那卜人死运的奇术追算一番,看他是不是因为《玄女六壬书》才落得一死?”薛睿提议。

余舒皱眉,道:“大哥不知道,我的祸时法则,确是可以卜人死因不错,可是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要知道此人生辰,二要知道此人死时,三要有相同的祸事做为引子。这前两条还好满足,只是最后一样难了,如果他真是因为那本书死的,前无古人,我也算不出来啊。”

薛睿可惜地一叹,又觉得余舒算不出来是正常,真是她能知尽天下死情,那就是活阎王了。

“那你打算如何,果真要遵循你师父的嘱托,毁掉那本书吗?”薛睿试探地问道。

余舒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迟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冷静地说:“现在说什么还早,待我弄清楚《玄女六壬书》上究竟藏着什么,再作决定不迟。”

她是答应青铮要帮他毁掉那本书没错,但是摆在一切之前的,首先是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薛睿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毅然的神情,眸中闪烁着莫名之色。

饭后,余舒拿着十公主的八字一个人上了楼。

薛睿没有上去打扰她,就在楼下摆了香案茗座,烧水煮茶,静心等待着一个结果。

楼上,余舒洗手焚香,为求一个精准,用上了龙涎,甚至换上了一挂安神的白水晶手串。

室内只留小晴一个侍婢研墨守香。

她将死者生辰列于纸上,对照死时,回溯到三年前――兆庆十一载,庚辰年戊寅月。

十公主出事在正月十三日,死于十四日凌晨。

。…

半个时辰后,纸上潦草,余舒算出那两日发生的祸事。停下笔,眉头死死打了一个结,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不信邪地翻开了《生死薄》,在上面查找一番,经过几件相同的案例,最后确认其实,惊讶地再也合不拢嘴。

十公主,竟是…这么死的!?

她还是不能信。干脆重新铺了纸张,将十公主死期之前的日子一天推算过一天,务求一个真相。

如此一来,转眼就到了傍晚,一直到小晴在窗下添灯,屋里香味浓的人快睁不开眼。余舒才一眼红丝地从案上抬头,手下厚厚一叠草纸,墨冷干,她脸上是说不出的纠结。

对于十公主的死,她这几日也有设想,但是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起尾,这叫她如何对薛睿启齿?

薛睿知道了让他背负三年愧疚的真相竟是如斯,他又要如何面对?

余舒静坐了半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心里对那素未谋面人已先死的十公主,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愤。

“哗哗”…

余舒一把抓起了桌上一摞纸张,用力乱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空盆里,只抓了最后一张在手里,冷声对小晴道:“拿到后面烧干净了。”

薛睿一个下午不知点沸了几壶泉水,眼看着天色暗下,余舒还没下来,他难免有一些焦虑。正打算到楼上去看看。就见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余舒走了进来。

薛睿立刻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迫切:“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余舒脸色淡淡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嘴吸了几口温水。

薛睿见状,便也坐了回去,一双黑眼盯着她,虽没有催促她开口,但那神情,分明是着急知道答案的。

余舒喝着茶,嘴里发苦,她一口气将半壶茶倒进嘴里,“砰”地一声搁下茶壶。

“十公主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她是自己从观海楼上跳下去的。”

薛睿眨了几下眼,好似没明白过来。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日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鸡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日,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鸡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入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身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入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鸡的男子有了私情,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水,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脱这场婚事。

怎想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夜伤寒,竟真的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

第五百章 知心佳人

室内静悄悄的,仅闻茶漏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薛睿不知静默了多久,才从中回神,如同一场冗长的恶梦惊醒,后背一层汗湿。

“大哥。”

余舒不忍一声低唤,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大手。

“……”薛睿转过头,面对着余舒,反过来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戚戚凉凉的,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人知晓十公主死后那一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每日每夜,他都沉浸在悔恨的煎熬中——

他愧对母亲,愧对三妹,更无颜面对祖父,但最最让他负疚的人,却还是那一个他执意要般配的无双佳人。

他一直以为,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便是十公主,三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要找出害死她的凶手,为她报仇。

然而,对于这个凶手,他怀疑过宫中嫔妃,怀疑过刘灏,甚至于怀疑过真的是瑾寻她一时失手,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她自己设下的圈套。

可笑,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恨的,同他一直追悔的,竟是同一个人。

余舒看着薛睿这样的神情,心里满不是滋味,想要劝慰他,却忍不住冷声道:“那十公主果真无意于你,哪怕向你漏个口风,我相信以你的为人,都不会勉强她。那时指婚未下,一切都能挽回,偏偏她选了这么一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瑾寻那时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去陷害,我真不知该说她心狠,还是说她愚蠢,这样的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闻言。薛睿苦笑,轻叹一声,低声道:

“万般皆是因我而起,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余舒厌恶一个人,便是从头到脚,听到薛睿这时还要包揽责任,为十公主开脱,不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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