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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590)+番外

任奇鸣微微皱眉:“圣上要亲自诏见她?”

“让我好不容易劝下了,”朱慕昭摇摇头,慢慢道:“本来祭祖之后,确认了破命人的身份。圣上就有意见一见本人,但无端面见一个身无半职的易师,是会招人怀疑,于是就作罢了,谁知又闹出这种奇事,正好当了借口,掩人耳目,圣上便又动了心思,适才说要诏她进宫,借卜算之事。封她个一官半职。”

听他说到“破命人”三个字,任奇鸣脸上半点惊奇也无,显然。有关大安祸子,他亦是个知情者!

“您不是早就给这女算子留了职位么,不是正好,可曾向圣上提议?”

朱慕昭点点头,“正愁没有机会委任。她虽是两榜三甲,但资历尚浅,任命状下去,恐怕惹人质疑,倒是她自己知道要出头,当众展露了那样的本事。日后封官,也有了说法,不会有太多非议。毕竟断死奇术,谁人不服呢。”

任奇鸣想了想,又问:“此事要不要转告道子?”

“先不必,”朱慕昭敛眉,皇上是亲口答应了景尘。在找出那一伙逆贼之前,不会勉强他与破命人成婚。但他这两日听来的探报,那余舒同景尘之间的间隙,至今没有修好。

照这情形,果真不管不顾,要他们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看起来遥遥无期。

“破命人已经找到,景尘不必继续留在太史书苑,我向圣上提议,先将他调入司天监,接替吕夫人的职位,再发委任状于余舒,日后他们同在坤翎局,上司下属,日日相见,难不生情。”

当初景尘会空降太史书苑,也是朱慕昭动用了问卜秘法,才从他身上算出劫数,推测那破命人身在太史书苑,才使之前往。

“太书思虑周全。”任奇鸣表示了赞同。

朱慕昭看着玉石青案上的印文出了一会儿神,方回头道:“前日尹相来与我商议疆北战事。”

“咦?”

“数月之前,你我观星,占卜出北方变天斗宿吞虚,灾星妄动,太平将休。两个月前,东北女真六部进犯,东菁王姜怀赢借口大举招兵,半个月之功,就清了边患,可这兵马,却屯而不散,圣上惮其功高,与薛相尹相商议,适才决定将湘王爱女远嫁,然而圣上不安,使皇后下了懿旨,发往北方,寻了借口,诏东菁王母妹进京。”

东菁王这一封号,传过三代,追溯起姜怀赢的祖上,乃是熙宗外戚,他的外曾祖母曾经贵为皇后,到他这一代,血缘已经稀薄了。

姜怀赢年近三十而立,至今未娶妻子,父亲战死,母亲封号卫国夫人,除了两个庶姐弟,便只有一个幼妹最亲。

此番皇帝假皇后之后召唤姜怀赢至亲,无疑是存了拿捏人质的想法。

闻言,任奇鸣面露异色:“姜怀赢肯吗?”

常年镇北,姜家劳苦功高,东菁王威名远扬,可那东北地处偏冷,四季酷寒,怎比得上京都繁荣,姜怀赢年年屯兵,若说他没有一点异心,谁信?

朱慕昭闭了闭眼睛:“本座卜了一卦,人已经在路上了。”

“……东菁王的心思,倒叫人猜不透了。”

两人各自沉默,为北方那一颗不知所期的灾星。

***

余舒在城北新宅逛了一圈下来,已经是黄昏。

周虎跟着她,将这些日子匠人们的作为一一禀报了。

四进三门的大院,算是华宅,南北两跨院,自带了两个小花园,要邱继明这个工部侍郎来主事,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一个月,就拾掇了七八,泥土石灰都打扫过了,只剩下漆工,最多半个月,就可以竣工了。

余舒看园子里外干净,很是满意。

为早早搬进来,就让周虎去寻了纸笔,记下各处门井廊道,今天回去,就好好细究一番风水摆设,等那一套水晶首饰卖出去,再大肆采买盆景花木、金石玉器等物。

“你这管事当的不错,只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人使唤,”余舒夸了跟着她忙前忙后的周虎,笑道:“等到完工之后,咱们再走一趟供人院,买些奴仆回来调¨教,给你也派些人手。”

周虎忠厚地笑了,朝余舒拱手作揖:“全听姑娘的安排。”

。……

余舒从宅子出来,行至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和那守门老仆大眼瞪小眼的景尘,眉头一挑,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她进去少说有一个时辰,头顶着烈日,他就一直站这儿等着?

“小鱼,”景尘见到余舒总算出来,神情一松,紧巴巴地瞧着她,不免露出一点委屈:“我在等你。”

余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跟我来。”

景尘以为是错听,眨了几下眼睛,见她上了马车,才忙不迭去牵马跟上,只觉得这一个下午,没有白等。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两清

余舒坐上马车,就吩咐刘忠:

“去城南,回兴街。”

景尘骑马紧随其后,等到过了乾元大街,再往南走,路面渐渐熟悉起来,他才发现,这是去往回兴街小院的方向。

黄昏日落,街边的食肆酒馆大开营生,炊香阵阵,酒气油腥,伴着小摊小贩一声声叫卖,人来人往的普通百姓,城南的街道向来都比城北嘈杂。

马车行至一片民居,因为路面狭窄,便停在了路口,余舒留了芸豆在车上,一个人下了车。

景尘见状,也将马栓了,快步跟在她身后。

余舒没回头看他,自顾自走进了巷子,到了她在京城第一个落脚之处。

小院儿的门紧锁着,锁头上落了一层灰,还有些划痕,这是长时间无人,遭了贼偷惦记。

余舒踮脚在门头夹角处抠了一把锁匙,将门打开,拍着手上土灰,抬脚顶开了门板。

两人进了小院儿,余舒让景尘将门关上,旋即问道:“外面有没有人跟着你?”

景尘犹豫了一下,老实地点点头。

自从祭祖回来,他附近就没少过眼线,大提点说那是皇上加派来保护他安全,但凭他的武功,何须别人保护呢,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默许了。

“我们在这儿说话,他们听得见吗?”

景尘提动内力,竖耳听了听门外,对她道:“人离的远,听不见的。”

“那就好,”余舒环顾这一处曾有一段美好记忆的小院子。

日暮向晚,斜阳探过灰落落的屋檐,将院落里的两道人影拉长,从隔壁家隐隐传来了柴火饭香。曾几时,这小院里,也到处充满了人气儿。

记得最初,腼腆的小修,天真的明明,还有,那个失去了记忆,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呆子……

只是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

余舒眼底浮现了一丝怅然,转过头来。面对着景尘,缓缓启声:“我有些话,之前没有机会对你说。今天就一次说个清楚吧。”

那夜两人割袍断义之后,经过一阵形同陌路的日子,再来景尘对余舒坦白了破命人一事,两人每每相见,余舒不是横眉冷对。便是冷嘲热讽,从不肯给他一个好脸。

然而不知为何,比起她生气的样子,景尘更害怕看见她这样冷漠又疏离的姿态。

“…小鱼,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和不满,就全说出来吧。只要能让你解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舒听着景尘委屈求全的话语,心中却分毫未动。看着他清俊依旧的脸庞,声音平静道:“你和我初遇是在义阳,我和小修被一伙贼人掳去,被你解救,我欠你一次。”

“后来我干娘重伤。我向你求助,是你陪我去筹钱。才使得她平安无事,我欠你两次。”

“进京之后,我被劫船那两个匪头子发现,派来杀手灭口,是你替我挡了刀子,我欠你三次。”

她细细数来,一次一次,说的虽然都是景尘的好处,可她这样清楚地计算,却叫景尘下意识觉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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