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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658)+番外

***

转眼就到了下午,司天监带领着易师大队进宫。

不在官中的易师们不知道司天监内部已经有了策略,只道昨日被一个番邦使节羞辱了,隔了一夜,再次在宫殿之上见到东瀛使节。一个个都是横眉冷对。

御案上摆放了几盘颜色鲜艳的瓜果,一看都是番邦进宫之物。

兆庆皇帝手里捏着一枚黄色的硬果把玩,居高临下,浓眉底下是一双微微凹陷的眼睛。唇上胡须盖住了嘴角,叫人看不出他心情好坏。

他对几国使节道:

“本来今天该要尔等见一见我朝易师奇术绝学,但有东瀛阴阳师的起死回生之术,朕倒不好意思让他们班门弄斧了。”

接着环扫殿内:“想必你们与朕一样。更想见识见识起死回生的神奇。”

司天监那边一律不吱声,文武百官那边,也没人傻的谄媚迎合,大家心里都有数,皇上虽然想看起死回生的把戏,但是未必愿意见到大安易师被人比下去。

余舒望着对面那个光脑门扎辫子的东瀛使节,见他起身鞠躬:“外臣这就让安倍先生为陛下展示独一无二的起死回生之法,待陛下见证真切,还请您如约答应。敝国将以两位珍贵的阴阳师大人。交换那一座无人小岛。”

兆庆皇帝笑了笑。“朕一言九鼎。”

他将手上硬果搁回盘中,道:“听说你昨天问鸿鹄寺讨要死犯与狗畜,用以施术。朕让他们准备了。”

说完,不管众人脸色。就示意太监传话出去,不多时,就有侍卫抬着一只木箱,与一只笼子上来。

那笼子里关着一条土狗,一身灰黄的毛发被特意洗刷过了,来到陌生的环境,不安地呜呜低叫,在笼子里打转。

至于那口木箱,看不见里面,但从兆庆皇帝先前的话中,众人也能猜到里面装的什么。

一阵窃窃私语声响起。

好在今日殿上没来半个言官,不然一定会跳出来指责皇帝此种行为荒唐。

几个文臣眉头皱起,暗暗摇头,但见薛尹两位相国都坐着没动,也就没有自作聪明地出来劝谏。

这死犯是从刑部找来的,刑部侍郎李大人自然要出来说话:“按照山田使节的要求,这是昨日绞死的犯人,由我亲自安排,旁人并不知情。”

余舒看了看说话的中年男人,就记起她在宝昌街上的新宅,与这位李大人府上不远。

山田次郎不放心地走上前去,开箱检查,侍卫们不见皇上开口,就没有阻拦。

箱子打开,一些人下意识都别过头,不去看。

山田次郎胆子却大的很,不光用眼,还伸手摸了摸死犯的鼻息与心跳。

“葵子,你过来吧。”他用东瀛语言叫唤座位上的安倍葵。

余舒就见到那个长相白皙精致的东瀛少年离席上前,绷着一张小脸,低头看着箱子里面,颜色淡淡的眼珠子看上去有些呆滞和涣散。

余舒盯着这少年人,觉得她脸色白的不太自然,眼底下还有小片的乌青,像是几天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她的一举一动,说不上哪里,有一种违和感。

等到安倍葵确认过死犯尸体,山田次郎宣告众人:“安倍大人告诉我,这个罪死之人的魂魄还没有离开人间,她这就施术招魂,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这样耸人听闻的言语,众人半信半疑。

安倍葵大概是听不懂旁人议论,通过山田次郎的翻译,向侍卫要来工具——一柄剪刀,将箱子里的死尸头发剪掉一缕,从怀中掏出早就画好的符纸,包裹住那一缕干枯的头发,又点亮一根白色的蜡烛,放置在关着土狗的笼子外面。

然后,她便半跪在笼子前面,一手托举着纸包,念着旁人难懂的咒文,声音轻柔。

奇怪的是,笼子里的土狗,竟从一开始的警惕不安,慢慢安静下来,到最后,竟然乖巧地趴下去,脑袋耷拉在前爪上,像是睡着,一叫也不叫了。

许多人见这情形,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安倍葵将包着死犯头发的纸包在烛火上点燃了,烧出一撮灰,拢在碟子里,弯下腰,对着笼子里的土狗轻轻那么一吹——

“呼。”

下一刻,刚才睡着的土狗就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嗖”地站了起来,惊恐地转着脑袋看看四周,又低下脑袋看着四条狗腿,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汪呜!”

那仓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活活给吓得。

东席西席,鸦雀无声。

“你叫甚么名字?”东瀛少年低柔的嗓音,说出的大安官话居然比其他几国的使节都要标准,却因为她询问的对象是一条狗,让人来不及惊讶这一点。

“汪汪!”

“不要怕,回答我的问题。”

“汪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就这么被人围观着“聊”了一会儿。

司天监几十只眼睛盯着,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寻找破绽。

“启禀大安圣皇,”安倍葵与那条狗交流后,没有通过山田次郎翻译,而是低下头,恭敬地告诉兆庆帝:“这个死而复生的罪人,说他姓孙名耳,以前在大户人家做仆人,因为杀了主人喜欢的姬妾,才会被判死刑。”

兆庆皇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刑部侍郎。

李大人此时是脸色发虚,被邻座扯了扯衣摆,才翕动着嘴唇,道:“回禀圣上,此犯人确叫孙耳,因为失手杀了他家老爷的姨娘,才会被判绞死。”

第五百九十五章 欺我无人吗

刑部侍郎李大人的话,道明了死犯的身份,也验证了安倍葵的话。

这名死犯,乃是刑部临时安排的,那几个倭国人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到尸体,怎么会认得他姓甚名谁,还能准确地说出死犯生前的罪行,简直是匪夷所思!

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这个死犯在那条狗身上重活回来了。

亲眼见证了这一事实,看着笼子里那条躁动不安的土狗,大殿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不少人都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兆庆皇帝则是两只眼睛亮堂堂地来回在笼子和那东瀛少年身上游移,突然出声问道:“你能让死人在狗的身上重活回来,是否也能让他在人的身上重活回来?”

安倍葵其实只懂得一些简单的官话,听到皇帝问话,面有犹疑地转头去看山田次郎。

然而山田次郎却没有给她翻译,而是径自回答起兆庆皇帝的话:“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让死人在另一个活人身上起死回生,那个活人就必须要死去了,并且在活人身上施法,没有在狗畜身上施法容易,因为畜生灵智不全,更容易接纳人的魂魄,但活人魂魄俱全,除非是先将他变成傻子,才可以在他睡梦中施法,为已死之人另换一个身体。”

听了他的解释,兆庆皇帝的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用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望着那个可以起死回生的东瀛少年。

座下,余舒平静的表面下。心跳异于往常,一个死人的魂魄在另一个活人的身上复生,这种诡异的事情,不正是她自身经历的真实写照吗?

她并不相信一撮头发一根蜡烛就能够招魂让死人活过来。可是她看着那个奇特的东瀛少年,就记起昨日的水陆大会上,对方看向她的目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似被人看穿了一样。

难道说对方看出来她壳子里的东西不是原装的?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余舒飞快地否认了这个念头,告诉自己不要吓唬自己,安陵城中卧虎藏龙,高人数不胜数,要有人能看出来她有鬼,早就看出来了,还能等到这个时候?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死者在自己身上重活过来。非要占用他人的身体?”

这一声质疑。出自司天监方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忙碌了一整夜的任少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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