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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763)+番外

余舒口若悬河地讲了一大篇,文少安听的半知半解,虽没有茅塞顿开,却不无得益。

“少安,你一心想要衣锦还乡,为你母亲争一口气,我可以帮你,但也要你自己有能耐往上爬,光是有心不行,你得清楚你在干什么,不要虚度光阴,我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又倒了一杯茶解渴,余舒站起来理了理袖口,对愣头愣脑的文少安说道:“我考评过了,按道理今天可以休息,局里有什么紧要事你先留着,我走了。”

文少安是个好的,他学会了忍辱负重,有恒心有毅力,也足够听话,余舒观察了他一段时日,发现长此以往,他只会变成一个上行下效的卒子,归根结底,他是个缺少主见。

一个人没有主心骨,只听别人说什么,没有想法,怎么能行呢?

余舒揭了帘子出去,将文少安的事放在脑后,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司天监,做上轿子就往公主府去。

别误会,她不是去给水筠送银子的,而是去找景尘说事。

昨天景尘来的突然,她全无心理准备,慌里慌张把人打发了,过了一夜起来就觉得不妥,那幅人像已经递进宫里,皇上到底有什么章程,她全无头绪,万不得已,只有说服景尘去宫中打探消息。

不然她两眼一抹黑,真等到薛府的那个总管被人认出来,薛家满门受到牵连,她才听到消息,那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薛家是否真的有心谋反,要等到薛睿回来以后,再从长计议。

余舒一路上想着见到景尘,如何向他开口,殊不知此时先一步回到公主府的水筠正在与景尘争执。

第六百九十三章 说服

公主府的守卫都认识余舒这张脸,景尘有过交待,但凡她来找他,都可不必通传,直接请人进来。

“余大人稍等,小人去请我们公子过来。”

前院的管事是个瘦高个的太监,姓宁,宁太监安置好余舒,就匆匆走了。

偌大一座公主府,就只景尘这么一个主人,只要他回了府,不管人在哪儿,都有一群下人留心,宁太监过二门随便揪了个护卫问话,就知道景尘这会儿不在溯嬅阁里,而是在水筠姑奶奶那儿。

宁太监一路找了过去,刚走到庭院门前,便听里面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呜咽声,哭的好不伤心,似乎正是水筠姑奶奶,不然还有哪个女人能在公主府闹腾呢?

宁太监踟蹰了片刻,探头看了看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影,没敢冒然直闯。

。……

“水筠,你不要任性,喝了药就去休息,明日我就禀明皇上,找人护送你回龙虎山。”

景尘不久前回来,刚一进门就听下人禀报说水筠在发脾气,满屋子地摔东西,他怕她再伤到筋骨,只好前去安抚。

谁知这一来他才知道,她瞒着他有半个月不曾喝药,他让人煎好送来的汤药与药膏,都被她让人偷偷倒掉了。

“我不喝,呜…我不要你管我,把药拿走,拿走!”水筠回来之后,只叫下人给她擦了脸,连衣服都不肯换,领口上一块块斑秃的茶渍,披着头散着发,两只眼皮红肿不堪,沥沥拉拉地落着泪,哪见平时清爽的样子,叫人看上一眼便于心不忍。

景尘愁眉紧锁,将药碗交给一旁的下人。伸手按住她的轮椅不让她乱动,尽量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不喝药,受伤的筋骨如何复元。若是落下顽疾,你将来再不能用玄铁方术,你会后悔的。”

水筠抬起发抖的左手,拿手背蹭着眼泪,一如受了委屈的孩子,对于景尘的疏离再也装不出无所谓,一心哭诉:“你早就被那个妖女迷惑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还会在乎我是好是坏,今天她那样欺负我,你还说是我错了。我有什么错,我就是不想看你傻乎乎地被她利用!”

“她没有利用我,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她怎么没有利用你?要不是你,她凭什么到司天监去做官,凭什么耀武扬威!我一开始就觉得她是个小人。偏偏你就喜欢她,我怎么劝你都没有用,师兄,你现在不听我的,早晚有一天她会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你!”

景尘开始还有耐心劝慰她,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态度顿时冷硬起来:“我说过。我的事不必你过问,你这次又来作难人家,我说过要把你送回龙虎山,并非吓唬你,我会尽快安排你上路,你不要再闹了。”

事已至此。他不想去怪谁,但追根究底,他和余舒从一对有情人变作今天这副局面,离不开水筠的从中作梗。

这一次,他铁了心地要送她离开。

水筠猛地抬起头。一双幽怨地眼睛粘在景尘的脸上,泛着红丝的眼珠里酝酿着他不懂的情绪,但听她嘶声道:“我与你青梅竹马,自小成长,师门中的师兄妹们知道你傍身厄运,一个个都躲着你,只有我不怕受你连累,一如既往地待你,你记得吗?我十一岁那年,你十五岁,你因为救了一个迷路的山民,最后害得那人下山途中被猛虎吃掉,师伯罚你在崖顶面壁,不许人给你送吃的,只有我担心你饿肚子,偷偷摸摸地跑到山崖上去见你,不小心被毒蛇咬中了后颈,差点死掉了。”

闻言,景尘恍惚了一下,轻声道:“我记得。”

他在山崖上饿了整整七日,每日只饮些甘露解渴,摘野果充饥,到了第八天,水筠摸上山崖找他,见到他就晕了过去,他发现她被毒蛇咬中,来不及送她回去救治,便为她吸血疗毒,就近找了七步草为她解毒。

结果水筠醒过来,打了他一巴掌。

水筠哀声低笑,道:“那你一定也记得,我醒来后,就给了你一个耳光。我们道门中人,虽厌恶繁文缛节,但也知道男女有别,你和我有了肌肤之亲,是唯一一个轻薄过我的男子,师兄啊师兄,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我这些年来对你的心思,你以前不懂,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

她痴痴地望着他,胸中不禁生出一丝希翼,可是看着他的神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无措,又从无措慢慢变成了为难,唯独没有欢喜,她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水筠,我——”景尘扭头躲开了水筠灼人的目光,低声说道:“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余舒送给他的那册《柳毅传》,他看了许多遍,那是他初识情字,她教会他什么叫做男女之情,对他来说,那是再多遍的清心咒都抑不住的动心。

对小鱼,他有,对师妹,他没有。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水筠不肯退却,仰头逼问:“在你心目中,我与余姑娘,哪一个更重要?”

景尘摇摇头:“你是我师妹,她是我的朋友,为何要比较。”

“那我这样问你,假如我与余姑娘一起遇到危险,你救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死,那你会先救谁?”

景尘不懂得敷衍,也不会撒谎,他思索了片刻,说:“我选不出。”

一个是他的同门师妹,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他谁都不愿见她们死去。

“呵呵呵,”水筠突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落泪,说不出的伤心:“你怎么会选不出,你不是已经选了吗,今天我与她同样受到了羞辱,你对我横眉冷对,却不敢为我责备她分毫,师兄,你对我好狠心啊,我千里迢迢寻你到京城。只盼你早日寻到破命人,或有朝一日能与你双宿双栖,你却将我一片真心弃之如敝屐,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求之不能的可怜人。

听着水筠声声指责,景尘不无自责,她哭的揪心,他何尝不为所动,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抬手轻落在她头顶,对她害人害己的所作所为,尝试着去谅解。

一直以来不解她为何处处针对余舒,如今也有了答案。

“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随着他轻抚她的头发,水筠所有的骄傲和骨气都荡然无存,她一把环住了景尘的腰,埋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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