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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046)

三人见果然没猜错,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卖力奉承吹捧起来,逗得王贤哈哈大笑,气氛和乐融融。不一时便称兄道弟,言语无忌起来。

“大人。”马忠挤眉弄眼地问道:“那几个……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王贤笑着点头道:“泰山姑子名不虚传,实在内秀得很!古人有诗赞的好!”

“什么诗?”三位大人忙问道。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贤的笑容十分淫荡。

“行家!”显然三位大人都是过来人,稍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一齐捧腹大笑着竖起大拇指,对王贤的评价表示高度认同。“大人果然是行家!”

“彼此彼此。”王贤脸上挂着笑,嘴角却一阵阵抽搐,那些千娇百媚的泰山姑子,他是一个都没尝到,全被灵霄给撵到别院里去了。也幸亏在太原时,跟张輗见识过,不然这会儿就得漏了怯。

四个男人正在交流心得,这时周勇过来,附在王贤耳边,轻声说几句。王贤便一脸无奈道:“那几个小娘子,一刻也离不开我。本座先去安抚一下,诸位兄台请随便。”

“啊!大人快去!”储延也是个惧内之人,闻言十分理解。刘本马忠虽然暗笑王贤没出息,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那我去去就回。”王贤说完,急匆匆走了。周勇也跟着离开,一时间,珍珠泉旁只剩下储延三人。

三人此刻放松极了,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便吃着茶,赏着泉,优哉游哉等钦差大人出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将桌上那摞纸吹落地上,马忠和刘本赶忙起身去捡。幸好风不大,吹得不远,两人不一会儿就各捡了一摞起身。自然而然,都扫了一眼纸面,想看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钦差大人,又有什么样的惊人大作。

这一看,不要紧,两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僵在那里。

储延年纪最大,地位最高,方才没有起身,依然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品茗,见两人呆若木鸡,不由好奇问道:“钦差大人有何惊世之作,让二位如此沉醉忘我?”

“……”马忠额头冷汗直流,刘本老脸铁青一片,两人根本不搭理储延,被他唤回神来,便颤抖着翻动纸页,去看下面的内容。两人越看越惶恐,仿佛手上拿的不是纸,而是烧红的铁片一般!

储延也察觉出不妥了,赶忙拿起桌上剩余的几张,打眼一看,便愣住了!上头根本不是诗文,而是锦衣卫的侦缉报告!

他拿的这几页纸的侦缉对象,是山东都指挥使马忠,侦缉内容是马忠上任以来,吃空饷、喝兵血的行径!明明白白查实了山东都指挥使司下辖的九卫十所实际员额,只有在册兵员的半数!而且将每一卫的实际人数都清楚载明!

当今永乐皇帝最重视军队不过!要是这份东西让皇帝看到了,马忠肯定会被撕碎了喂狗!

储延缓缓抬起头,向马忠抖一抖手中的纸页,压低声音道:“你糊涂啊!”语调中带着十分的愤怒,还有些想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藩台也好不到哪去……”马忠将自己手中的纸页递给储延,同时要去拿他手里的。储延只顾着看马忠给自己的纸页,想也没想就把自己手里递给他。

看了纸上的东西,储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绝望地闭上眼道:“完了完了……”他看到纸上,同样是锦衣卫的侦缉报告,只是对象换成了自己,罪名也变成了侵吞藩库、瞒报税粮、挪用官银等五六样,每一样都描述得十分详细,一看就是早就经过缜密的调查。

马忠看完了手里的几页纸,摇头叹气,又望向刘本道:“臬台大人,你是什么罪名?”

储延也把目光投向刘本,等待他的回答。刘本却将那几张纸塞到袖筒里,惨笑道:“不说也罢……”他既然幸运地捡到自己那份,当然不会傻到公诸于众的地步。

不过就算他不说,储延和马忠也知道,这家伙也被捏到了死穴。三人颓然坐下,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闲情逸致,他们这才明白,原来王贤之前引而不发,都是在麻痹他们,人家是在暗中搜集罪证呢!

三人沉浸在王贤带给他们的惊吓中,一时间,所有人都呆坐不语,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这罪证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们还不至于恐慌成这样。毕竟都是一省大员了,谁在朝中没有过硬的关系?就算罪证到了刑部都察院,他们也能想办法压下去,无非就是多出点血呗。

可这罪证是在锦衣卫手中啊!如果王贤非要对付他们,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想到锦衣卫诏狱的可怕,三个大员忍不住两股战栗,汗如浆下……

“干嘛呢?”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吓得三人猛一哆嗦,储延一下跳了起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三人赶忙回头一看,就见王贤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

“哎哟,储大人,真抱歉!”王贤满脸歉意扶起储延,给他拍拍屁股上的土,笑道:“只是想跟三位开个玩笑,倒把三位吓到了,真是不当人子。”

“呵呵,哪里哪里……”储延三个忙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到这会儿,三人再把王贤当成胡乱说话的粗人,他们就不配当人了。哪里还不知道王贤这家伙,每一句都在含沙射影!人家今天分明是设好了局,请君入瓮呢!

第九百三十章 敲山震虎

钦差行辕,珍珠泉。

还是那四个人,但气氛已经天翻地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储延第一个给王贤跪下了,老泪纵横地磕头道:“上差,老朽一时糊涂,求上差念在这些日子用心侍奉的分儿上,饶老朽一回吧!”

见他一跪,其余两位也耐不住了,也同时跪地求饶,请王贤饶他们一命。王贤扶都扶不起来,他扶这个那个跪,扶那个另一个跪,按下葫芦瓢起来,只好让他们随便跪。

“哎……”王贤坐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三人,叹口气道:“你们看到了也好。我还正愁着怎么问你们呢。”说着指一指那摞纸道:“我不说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大道理,可拜托你们做得隐蔽点儿,不要被人家抓着把柄成吗?”

“……”三位大员有些听糊涂了,心说不就是被您抓着把柄了吗?但顾忌到这位钦差不可捉摸的性子,三人没一个敢言语的。

“你们以为,我是在故意查你们不成?”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王贤‘恍然’,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登时叫起撞天屈,比比划划道:“我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吗?大家都是好朋友了,我能干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缺德事儿吗?”

听了王贤的话,三位大人心头又生起一丝希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对了嘛,出来混,就讲一个义字!本官那是最讲义气不过的!”王贤这才好过一点儿,白他们三个一眼道:“以后不许把我往坏处想。”

“是是是!”三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马忠抱着丝丝希冀道:“这么说,钦差大人是要保全我们来着?”另外两个也满脸都是乞求。

“当然!”王贤一拍那摞纸道:“不然,这些绝密档案,还能让你们看到?”

“多谢大人保全!我等甘为牛马,也报答不尽!”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一下从绝望的谷底看到希望时!三个一省高官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蒜。

“这下可以都起来了吧?”王贤看看三人,又好气又好笑道:“看看你们,还有个封疆大吏的样子吗?”

“在钦差大人面前,我等不敢以封疆自居。”三人千恩万谢地爬起来,屁股略略沾了椅子一角,储延诚惶诚恐道:“谢大人保全之恩,如有差遣,我三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是!”刘本马忠两个也点头不迭。

“哈哈,说起来,还真有事,需要三位大力协助。”王贤端起茶盏,将凉透了的茶水泼在地上。刘本赶忙起身给他添茶,王贤呷一口香茗,缓缓道:“本座这次来山东,所为何事,想必诸位也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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