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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373)

阿鲁台奇怪地看着那些鞑靼贵族,心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跑路了,难不成还想让老夫带你们杀了回马枪不成?

“太师,我们实在跑不动了……”见阿鲁台眼神坚毅起来,众贵族知道他又要跑路,赶忙哀求起来:“就算人能坚持,马儿也不行了。”

“嗯……”阿鲁台一盘算,明军大胜之后,很可能会乘胜追击,但本方军队确实已是疲累至极,再不休息,用不着明军来攻,自己就彻底崩溃了。权衡之下,阿鲁台命斥候加强戒备,大军原地休息到天亮,然后再继续出发。

鞑靼上下如蒙大赦,立即下马,倒地就睡。转眼便鼾声如雷,声传数里之外。阿鲁台本来为防万一、还不想合眼,但鼾声能传染人,他强撑了半个时辰,便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阿鲁台突然感到地面震动,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稍微一听动静,便马上咆哮起来道:“明军到了,快跑!”话音未落,老太师便翻身上马,沿着昨晚就规划好的路线,疾驰而去!

阿布只安等人毕竟都是惊弓之鸟,听到喊声就都醒过来,赶紧纷纷上马,追着老太师而去。

片刻之后,鞑靼人已经逃得一干二净……

而这时,明军的前锋果然出现了。

“禀报将军!”斥候迅速的探查一圈,回禀前锋将军许怀庆道:“鞑靼人已经逃走!”

许怀庆黑着脸翻身下马,在鞑靼人的营地里寻索起来,只见满地都是新鲜的马粪,显然片刻之前,鞑靼人还在此宿营。

“我日他大爷的,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斥候队长这个郁闷,他的部下全是锦衣卫的高手,完美地狙击了鞑靼人的斥候,可以确定没有任何鞑靼斥候能逃回去报信。本以为可以来一场漂亮的突袭,谁知还是让鞑靼人跑掉了……

“追!”许怀庆狠狠啐一口,翻身上马,带着部下朝鞑靼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金牌

追击战没有多少花头,就是紧追不舍,要么追上对方,要么把对方逼到崩溃。所以王贤下定决心之后,便命许怀庆率一万轻骑,渡过塔布河,追击阿布只安的军队。

他则率领中军紧随其后,差不多天亮时分,也出现在昨夜鞑靼军宿营的地方。

这时,许怀庆已经派人向他禀报了一个时辰前的情形,王贤和柳升骑在马上,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柳升啧啧称奇道:“都说那阿布只安是个莽夫,想不到望风而逃的本事也很是了得。”

被捆在马背上随军而行的失涅干却嗤之以鼻道:“单凭那蠢货,也想逃过王师的追击?肯定是和老狐狸汇合了!”

“哦?”柳升微微吃惊,虽然失涅干这话无凭无据,但他却直觉应该就是真相。“这样的话,还真有些棘手。”有阿鲁台带的逃兵,和没有阿鲁台带的逃兵,绝对是两个概念。

“不管怎样,追下去就是了。”王贤谈不上有多沮丧,他早做好了艰苦追击的准备。鞑靼人狡猾如狐,塔布河那样的大胜,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坚持追下去,一定能抓住他们!”

接下来数日,鞑靼人狂奔不止,明军穷追不舍,但就是抓不住鞑靼人的主力。

阿鲁台逃跑的花样实在太多,他能掩藏起大军的踪迹,用诱饵部队制造假象,诱使明军误入歧途。他还能利用路线的变化,带着明军兜圈子,把他们引进沼泽密布的草原深处,然后突然甩掉明军,逃之夭夭。

但王贤和莫问也不是吃素的,被阿鲁台耍了几次,就渐渐摸出了门道,他们命许怀庆不惜马力,全力与鞑靼人纠缠……这种漫长的逃跑和追击过程中,分配人马的体力是一门大学问。无论哪一方,都要合理安排每日行军和休息的时间,以保证来日可以继续高强度行军。谁敢不惜体力,图一时痛快,保准受到十倍的惩罚。

王贤却反其道而行之,让许怀庆的前锋军不顾一切追击,一下子就逼得鞑靼人不得不疲于奔命,累得险些吐血。阿鲁台不得不再次制造假象,想要引诱明军跑偏,许怀庆果然中计,前锋军被上千鞑靼人牵着鼻子越走越远。

阿鲁台见明军上当,终于可以让疲惫的军队停下来松口气,谁知半夜里,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前军之后的明军主力,却突然杀到阿鲁台面前!阿鲁台这才猛然醒悟,王贤是故意让自己和他的前锋军疲于纠缠,满脑子都是如何甩掉许怀庆这跗骨之蛆,自然就会忽视真正致命的明军主力。

尽管阿鲁台再次凭借他超人的洞察力,带走了大半军队,还是有四五千鞑靼人被明军永远地留了下来……

这一仗虽然没有取得多辉煌的战果啊,但却打破了阿鲁台‘不可追上’的神话,让十几天来一直满腹憋火的明军将士,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气。对是否能追上阿鲁台,也终于有了信心。

就在王贤准备命将士继续追击之时,一个不速之客追了上来。

“元帅,朝廷由天使前来传旨。”一名斥候军官飞奔而来。

王贤和柳升对视一眼,均感十分意外。一来,大军如今深入草原,与内地几乎断绝联系,朝廷的钦差却能找到他们。二来,就算要联系,只需要有信使递送旨意便可,根本没必要出动钦差。

“来者不善啊。”柳升咧嘴一笑,总让人感觉有些幸灾乐祸。

“确实,善者不来。”王贤罕见地没有反驳柳升,挥手让人将那钦差带过来。

不一会,一名风尘仆仆的太监,被人扶着来到王贤面前。这厮一路上显然吃尽了苦头,那一身代表高级宦官的大红蟒衣,已经变成了黄绿色,一张脸上更是风霜满面,看不清本来的模样。更惨的是他那两条腿,因为连日骑马,内侧皮肉磨破,又得不到休养,已经化脓流黄水了……

“咱家内官监副总管周安,拜见公爷侯爷。”那太监忍着痛,向王贤和柳升行礼。

听对方自报门户,王贤和柳升才知道对方是宫中排名前三的大太监周安,柳升嘿嘿笑道:“我说老周,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王贤却淡淡道:“免了吧。公公一路辛苦,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周安吃力地从背后取下一个竹筒,扯开封口的火漆,倒出一卷黄绫把在手上,对王贤等人道:“请公爷领旨!”

柳升一个劲用眼神示意王贤,就差直接喊出来‘站着接旨’了。王贤却不理睬他,规规矩矩跪地接旨道:“臣王贤接旨,恭请圣安。”

“圣躬安。”周安替皇帝应一声,然后便拖长声调念起来:“上谕,览卿奏,欣闻王师于塔布河畔大破鞑虏,卿欲乘时破灭渠魁。备见忠义之气,通于神明,却敌兴邦,唯卿是赖。然则虏酋阿鲁台奸谋诡计尚有包藏、部众铁骑尤有数万。兵法云,穷寇莫追。孤军深入草原,实乃兵家大忌,望卿切不可贪功冒进,宜早日班师,封功受赏,以解官民相望之苦,朕当为爱卿亲解战袍,共享太平盛世。遣此亲札,想宜体悉。望于见诏之日,即起兵还朝,切记,切记,钦此。”

周安的声音,在太监里算是抑扬顿挫的了,他不慢不紧地念着诏书上的内容,竟也煞是好听。然则柳升等人却一个个七情上面、火冒三丈,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忍不住,把那圣旨和周安一同撕个粉碎……

王贤的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胸中同样怒火升腾,他实在没想到,京城方面居然忌惮自己道这种程度,居然宁肯放弃这个消灭阿鲁台,还北方几十年安宁的天赐良机,也要召自己班师还朝!风遗尘整理校对。

难道之前自己的妥协退让,全都退到狗身上了?!难道皇帝不干涉作战的承诺,也全都让狗吃了不成?!他真想剖开那帮人的胸腔看看,他们的心眼到底是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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