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官人(1384)

“嗯……”心严被心慈说得越来越担心,无可奈何之下,竟开始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乞求佛祖保佑。

心慈却还在喋喋不休道:“明明是二百里,你说师弟为什么给打了个五折。”

心严被烦得没办法了,叹了口气道:“你没听过望梅止渴的典故吗?”

“望梅止渴和他打折有什么关系?”心慈不解问道。

心严白了心慈一眼:“别跟人说你是师傅的徒弟。”便再也不搭理他。

王贤和莫问跟在心慈心严身后不远处,两人顶着狂风,艰难地交谈着。

“大人,这次可有够冒险。”莫问虽然是深入大漠的首倡者,但对王贤敢在这样的沙暴天依然一意孤行,他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王贤却满不在乎道。做出了决定,他便感到一身轻松,虽然置身于风沙漫天的之中,却仿佛回到了在江南水乡,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小吏时的光景。

那时的他,就是一个不管不顾的泼皮无赖。

世易时移,十余年光景弹指而过,他已是大明国公,军队领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认为他变了,只有王贤自己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变,只是会伪装了而已。

在那层庄严肃穆、闪耀着金光的外衣包裹下,其实依然还是那个不管不顾的泼皮无赖……

王贤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横竖都是死,当然要死得光棍点儿,这跟有没有沙尘暴没有任何关系。

“你看这样行军,一天能走多远?”王贤大声问道。

“这得看风向,要是刮西风,咱们顺着风全速行军,两百里一天就能到。”莫问皱眉道:“可要是风向改成西北风,一天拼了命,连七八十里都走不到!”说着叹口气道:“这风向一会儿西风一会儿西北风,末将可说不准。”

“那就取个平均数。”王贤却很看得开道:“最多一天半就能到。”

“没有这么算的……”莫问无奈道:“马匹在这样的天气,体力损耗极大,能不能走到还是问题?”

“一定可以走到!”王贤沉声说道:“就是把马累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没了马匹怎么作战?”莫问皱眉道。

“这样的天气,我们只要到了绿洲就是胜利!”王贤笃定道。

见王贤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考虑清楚,莫问便没有再反问,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这样的鬼天气,任谁也想不到敌军会找上门来,恐怕就是自己都会疏于防范,让将士们到帐中躲避风沙。

如果这时候,敌军杀上门来,胜负毫无悬念……

大军在沙尘暴中蹒跚地前行,战马一会儿被风推着不得不撒蹄奔跑,一会儿又被风挡住,怎么催动也没法儿往前,幸亏许多马连在一起,一齐向前的力量或多或少叠加起来,可以抵御这天地之威,使队伍始终保持前进。

将士们不得不佩服,王贤搞出来的这个连环马,要是没把马都拴在一起,队伍早就被吹散了不知多少回,更别说不断前行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光景,天色渐渐暗下来,将士们这才恍然察觉,他们已经走了接近一天!精神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谁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场大沙暴中,一直坚持行军这么久!

不过精神的力量也不是万能的,一旦意识到自己走了这么久,他们那被风暴摧残到麻木的身体,也终于开始感觉到积蓄多时的疲惫劳苦了……

沙暴大时,所有人连喘气都困难,自然顾不上说话叫苦。这时候,沙暴间歇性的小了一些,便有将士开始叫苦了:“大人,实在走不动了!”

“是啊,百户,又累又饿,全身都动不了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更多的将士开始叫苦,想要停下歇歇再说。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惊闻

“不能停!”军官们也是又饿又乏,但还得忠于职守,恐吓部下道:“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就算我们能撑,可是战马也撑不住了,再走下去非得活活累死。”将士们又说道,这倒并不全是找理由,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最好的兄弟,看着自己的马儿嘴泛白沫,不停打着响鼻,将士们确实心疼坏了。

“那就都给老子下马!”军官们挥起鞭子,抽打着那些骑在马上的士兵:“知道马累了还不让它歇歇!”

在军官们的驱赶之下,士卒们全都下了马,牵着缰绳步行。

这时候,军需官也抓紧时间,开始沿着队伍发放粮食,每名士兵都分到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是黄豆和麦子。

“不是说断粮了吗?”士兵们又惊又喜。

“人确实断粮了,但不能饿着马。”军需官面色一板,拿着一袋黄豆和麦子就近喂起了一匹马。那马儿确实是又累又饿,打着响鼻大口咀嚼起来。“这真是最后的粮食了,你们非要自己吃,我也没办法。”

其实不用军需官废话,那些士卒也会把这最后一点粮食给马吃。虽然他们也十分饥饿,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沙暴肆虐的大漠中行军,靠他们的两条腿是不成的。所以,最后一口粮食一定是留给马吃,而不是人吃。

士兵们纷纷将袋子打开,早就饥肠辘辘的战马便迫不及待凑上来,用红色的舌头卷起袋中的豆麦,吃的十分香甜。看着马儿享受地用餐,将士们欣慰之余,肚子却打鼓似的,感到更加饥饿了。

这时,不知谁喊了声:“元帅来了。”

士卒们转头望去,果然见王贤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渐渐由远而近。说他来了,其实是不对的,因为王贤和将领们是站在道边,面对着缓缓前进的队伍,挨个和他们说话打气。

“元帅!元帅!”士卒们到了王贤身边,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向统帅致以敬意。

“不用多礼,当心撒了粮食。”王贤笑着不断点头,对士卒们大声道:“还有二十里路,大家再坚持一下!我听说鞑靼人正在绿洲中大张筵席,咱们赶得上的话,还能蹭他们点酒喝!”

王贤身后的柳升等人不禁暗叹:‘公爷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明明还有五十里开外,而且是没有走错路的情况下……’

将士们却很受激励,一者是只剩下二十里路,不算太长,再咬咬牙就能到了。二者,听说阿鲁台在开宴会,将士们不由自动脑补出烤全羊、烤牛肉、还有成坛成坛的陈年佳酿……一个个不由眼冒绿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该死的避风塘去!

鞑靼人简直要委屈死了,我们的伙食哪有这么好啊?

“兄弟们加把劲啊!别让鞑子把咱们的酒肉都吃光了!”军官们趁机大声鼓舞士气。

“嗷!”将士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应声,果然这世上唯有爱与吃货不可战胜。

在肆虐的沙暴中,明军继续赶路,一队队人马跟随着前面的向导,钻进漫天黄沙形成的巨幕中,渐渐地他们的身影被巨幕遮住,消失在大漠深处。

大漠绿洲避风塘内,狂欢还在进行中,阿鲁台和一众鞑靼贵族也彻底放开了,他们睡醒了喝,喝醉了睡,反复数次,哪里还分得清白天黑夜,东西南北。

避风塘外围原本还有警戒的鞑靼斥候,可是随着狂欢进行,这些斥候们也喝得七荤八素,加上外面刮着沙暴,能见度只有百步,这些鞑靼斥候,一来念着美酒,二来不堪沙暴之苦,三来麻痹大意轻慢明军,四来失去了老太师和一众鞑靼贵族的约束。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就算有人为了应付上官,出来值守,也只是在绿洲的边缘站站,根本不愿深入沙暴中,更不要谈什么警戒了。

阿鲁台醉醺醺地算着日子,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明军已经断粮,只待这沙暴停止,他便率领全部鞑靼人杀出去。看到上上下下全都烂醉如泥的样子,老太师决定结束狂欢,所有人都不许再喝酒。

上一篇:一品江山 下一篇: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