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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910)

“你们……”朱高炽看着这群视死如归的年轻人,也被他们的豪迈感动了,下定决心道:“好吧!明日我也到城墙上,咱们和他们决一死战!”

“这才对嘛!”众将高兴了,对太子笑道:“人死鸟朝天,咱们就是死,也不能让朱高煦得意!”

“对!”朱高炽重重点头道:“人死鸟朝天!”说着看看莫问道:“莫将军,明天该怎么打,还得听你的。”

“无他!”莫问沉声道:“唯死战到底尔!”

“对!”众将一起点头道:“死战到底!”

“都回去歇着吧。”莫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差不多,这就是咱们的最后一夜了。”

“是。”众将起身告退。莫问也向太子行礼告退。

众将一退下,蹇义就黑下脸:“殿下,您怎么能让他们三言两语就改主意呢?!”

“因为……”朱高炽幽幽一叹,缓缓抬头道:“孤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啊。”说着话时,太子殿下两眼一片坚定,目光仿佛要刺穿黑夜,看到远处的汉王军大营道:“让我向老二投降,还不如杀了我。”

“父亲说的太对了!”朱瞻埈简直要崇拜死父亲了,他对朱高炽的感观,在这一个月里,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哎……”蹇义却郁闷坏了,心里大叫道:‘疯了,都疯了!’

话分两头,却说众将离开议事厅,走在回廊上。

“离天亮还早呢,干点儿啥?”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打仗,突然有了几个时辰的空闲,薛桓不知道该干啥了。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回去困觉了。”二黑伸个懒腰道:“困死老子了!”

“睡觉?!”薛桓瞪大眼:“明儿个一死,自会长眠,这会儿睡觉不浪费时间嘛?”

“嘿嘿……”二黑却嘿嘿直笑。

“傻了吧。”许怀庆笑着拍着薛桓的肩膀道:“人家有媳妇。”

“啊!”薛桓瞪大眼,茫然道:“那又怎样?”

“噗嗤……”许怀庆怪笑起来:“你小子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

“谁说没有?!”薛桓脸涨得通红,闷声道:“家里的丫鬟伺候老子穿衣服,还能不碰一碰?”

“不是那种碰。”许怀庆淫荡的笑着,两手大拇指并在一起勾一勾道:“是那种!”

“哪种?!”薛桓瞪大眼。

“哈哈哈!”众人捧腹大笑,指着薛二公子道:“他果然是雏!”

“那就跟我走吧!”许怀庆勾着薛桓的膀子道:“哥哥帮你补上这一课!”

薛二愣子便被许怀庆带走了。二黑也回自己的住处了,剩下莫问和吴为两个闷葫芦。

两人对视一眼,莫问问道:“你去看你爹?”

吴为点点头。

“然后呢?”

“然后就回去,将士们还在连夜赶工呢。”吴为说一声,奇怪地看一眼莫问:“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找人喝酒。”莫问轻声道。

“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吴为更奇怪了。

“最后一夜了,总要尝尝没尝过的滋味吧。”莫问自嘲地笑笑:“回想起来,这辈子光钻在兵书里了,错过了太多事儿,实在不值得。”

“原来如此。”吴为点点头,不放心地嘱咐道:“尝尝就算了,别喝醉了,明天还怎么打仗……”

“呃……”莫问闻言不禁苦笑道:“那还是不喝了吧。”

“喝两三杯不会有事的。”吴为笑道:“还是尝尝吧,阴间可没有酒喝。”

“那我考虑考虑。”莫问神情有些纠结道。

“哈哈哈哈……”吴为大笑起来,朝莫问摆摆手,便先去厨房,亲手准备了酒菜,装到食盒里,提着往大牢走去。

到了牢门口,北镇抚司的卫士迎上来:“大人!”

“我进去看看。”吴为轻声道。

“是。”卫士应一声,缓缓打开了牢门。

第八百零九章 最后一夜

大牢中,怀恩正在安慰一脸愁容的吴大夫。自打知道吴为在守城,这吴大夫就茶饭不思,魂不守舍了。

“不用担心,我看那小子,不是短命之相。”怀恩颇为敷衍地劝道:“你放宽心,肯定没事儿了。”其实他也不想婆婆妈妈,可这里就他俩人,吴大夫整天阴着个脸不言不语,害得他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简直要闷死了。

“哎,战场上刀剑无眼。”吴大夫忧虑道:“咱们又不能护着他,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我说姓吴的,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老太监郁闷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儿子。”吴大夫闷声道:“你啥时候当上爹,就知道了。”

“你混蛋!”老太监简直要气哭了,郁闷道:“咱家能当爹吗?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竟呜呜咽咽哭起来:“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觉着我是阉人,打心眼里头就没把我当人……”

“这都哪跟哪啊?!”吴大夫哭笑不得道:“我何曾不把你当成兄弟过?”

“那你别板着个脸。”老太监抽抽泣泣道:“你得跟我说话。”

“说什么?”吴大夫投降了。

“随便。”老太监嘿嘿一笑道:“我都快闷死了。”

“哎……”吴大夫绞尽脑汁想了想,“那我就给你讲讲,我和他娘是怎么认识的吧?”

“你气我呢……”老太监不爱听道:“明知道我们,听不得这些情情爱爱的。”

“毛病不少。”吴大夫郁闷地嘟囔一句。

正拿老太监没办法,突然外头有走道声,吴大夫像遇见救星一样:“送饭的来了。”

老太监眼前一亮,旋即又暗淡下来:“你儿子不让吃别人送的饭。”说着生气道:“这臭小子,三五天不来一趟,是不是存心想把咱们饿死啊?”

“不是的。”回答他的却是吴为。守卫打开牢门,放他走进去。

“啊!你终于来了!”老太监登时不理会吴大夫,满脸堆笑迎上去,一双眼却直勾勾盯着吴为手里的食盒。

“这阵子战事吃紧,实在抽不住时间来送饭。”吴为歉意道:“只能一次多送几天的了。”

说着,他把沉重的食盒搁在桌上,老太监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见里头什么火腿烧鸡盐水鸭,塞得满满当当,赶忙扯下一条鸡腿,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道:“仗打得怎么样了,输了没?”

“有你这么问的吗!”吴大夫一听就不乐意了,一拍老太监的后背,险些没让他把鸡腿骨戳到嗓子里。“再胡说八道别吃了!”

“呃……”老太监很明智地只吃不说话。

“父亲。”吴为却轻声道:“怀伯伯没说错,明天很可能就是城破之日了。”

“啊?!”吴大夫吃了一惊。

怀恩也噎住了,打个嗝,继续吃他的饭。

“那你想好生路了吗?!”吴大夫担心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儿子。

“没有。”吴为摇摇头:“我们已经约定好了,要与城墙共存亡。”

“你是北镇抚司的二把手。”吴大夫皱眉道:“想逃一条命,还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是。”吴为叹口气道:“但我不能逃,不然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

“你!”吴大夫生气了,刚要训他,就听老太监幽幽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的榆木脑袋。”

“扑哧……”吴为被逗笑了。

“你!你……”吴大夫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郁闷道:“难道老子要绝后了?!”

“不会。”吴为轻声道:“我是来放你们走的。”

“又来了!”吴大夫一皱眉,又要不耐烦。

“父亲先听我说完。”吴为轻声道:“明日城破,你们要是还待在牢里,必会落入汉王之手。他能让你们活吗?肯定会把怒气都撒到你们身上。”说着他一脸乞求道:“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可眼下你们只会白白牺牲,那又何必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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