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官人(978)

“一定是他捣的鬼!”赵赢咬牙切齿道:“他不甘心被咱们控制!索性就来个互相钳制!谁也奈何不得谁!”

“对!”听了厂公这话,承泽和怀祖深以为然地点头。

东厂之所以业务发展缓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锦衣卫身上,挂牌成立不久,东厂便连续移文锦衣卫,要他们接受监督、报送账目、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到东厂领取签票,事后交票复命。东厂还派了若干太监进驻锦衣卫,现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行径自然引起锦衣卫的极度不满,但东厂并不在意,因为这是他们权责之内的事情,而锦衣卫半分奈何不得他们。甭管你锦衣卫在外头多威风,在咱们东厂的公公面前,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现在让皇上弄这一出,东厂可就没那么舒坦了——用的人手都是锦衣卫的人,一举一动全都瞒不过人家,再想跟锦衣卫耍威风,自个儿都没那个底气了。

“还能不能……”众人郁闷了好一会儿,承泽小声问道:“让皇上改变主意了?”

“怎么改?”怀祖白他一眼道:“厂公示皇上以赤诚,要是反对用锦衣卫的人,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厂公是装的?”

“哎……”承泽郁闷地叹口气,老太监赵赢的脸色,更是比锅底还黑,嘴上却仍强硬道:“本公精忠报国、一片赤诚,就算皇上不说,也会主动请皇上派人督查东厂的!”

“是!”众档头肃然起身,一起高声道:“精忠报国、流芳千古!”浑然忘了刚才,听到皇帝的安排后,从上到下捶胸顿足的模样。

“厂公。”一名番子从外头进来,禀报道:“忠勇伯来了。”

“他来干什么?”众档头的脸都是一黑,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八成就是王贤在后头捣鬼。

“有请!”赵赢冷哼一声,对众手下低喝道:“都打起精神来,甭让人家看扁喽!”

“喏!”众档头齐齐应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赵赢身前两侧肃立,气势汹汹地看着王贤前来的方向。

“哈哈哈!”王贤人还没到,那把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进来。当然,这笑声落在赵赢等人耳中,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嚣张。

“哈哈哈!”老太监赵赢也放声大笑起来,颇有些不甘示弱的意思。

“赵公公,属下前来听差了!”王贤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议事堂中,只见他一身紫色坐蟒官袍,腰缠玉带,身后,则跟着闲云等十几个高手护卫。

“伯爷说笑了。”赵赢敛住笑容道:“咱家哪敢差遣你啊?”

“哎。”王贤笑呵呵道:“皇上的旨意说得明白,从锦衣卫中调选官兵到东厂听差,我这个锦衣卫都督,当然要以身作则了。”

“呵呵……”赵赢脸上带笑,心中大骂,就你这派头,我敢差遣你吗?!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朕欲迁都

东厂议事堂,‘超前绝后’的牌匾下,王贤和赵赢相视而笑。

“往后咱们可要多亲近哦。”赵赢亲热地要拉王贤的手,王贤却不着痕迹地避过,他哪敢让这老太监碰自己一指头,被暗算了怎么办?

“怎么,瞧不起我们厂公?”老太监身后,承泽和怀祖满脸不爽。

“哪里哪里。”王贤摇头笑笑道:“听闻赵公公乃是大内第一高手,万一给我来个化骨绵掌,本公的小命可就堪忧喽。”

“呵呵。”见王贤毫无羞耻之感,老太监也只能一笑了之了。“伯爷太多虑了,咱家怎么可能伤你呢?不过是想和你亲近亲近罢了。”

“下次吧,下次吧。”王贤笑笑,岔开话题道:“对了,东厂需要多少人手,厂公只管开口,锦衣卫上下悉数听从差遣。”

“多谢伯爷的支持。”一提这茬,老太监就牙疼,哼一声道:“这事儿不急,等过了年咱们再细谈。”

“也好。”王贤笑着点点头,便要告辞走人,还不忘热情地嘱咐老太监:“用人的时候千万别客气,只管提。”

“多谢多谢。”老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把王贤送走,回过头来,一张脸拉得老长,恨不得要吃人一样。他知道,王贤是来跟自己示威的,从今往后,东厂是甭想骑在锦衣卫的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中国人把新年看的比天还重,再多的纷扰也会随着春节的临近,渐渐偃旗息鼓。尤其是经过那样一个多事之秋,所有人都倦了、累了,没人不想过个消停年,天大的事,等过了年再说……

王贤也终于有了几天闲暇,可以在家里好好陪陪爹娘,逗逗孩子了。这天大年初三,没有应酬,他正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见朱瞻基带着风从外头进来。

“大过年的……”王贤没好气的白太孙一眼,“能消停点儿不?”

“还消停!”朱瞻基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整个大明朝都要不消停了!”

“怎么着?”王贤把儿子递给一旁的玉麝,眉头微皱道:“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早晨,我和父亲进宫请安,皇爷爷冷不丁提出要迁都!”朱瞻基闷声道:“这下可有乐子看了!”

“这不很正常吗?”王贤奇怪地瞥一眼朱瞻基:“皇上这些年做的事,哪一桩不是为迁都准备。”朱棣疏浚大运河、营建北京城、重建三大殿、乃至远征草原,将鞑靼瓦剌逐出漠北,都是为了定都北京所做的努力。

“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朱瞻基翻翻白眼,没好气道:“可惜满京城没几个像你这么想的。”

王贤点点头,这是自然。大明开国以前,还叫吴国的时候,便已经定都金陵,至今已超过一个甲子,大明朝的根基在此,那些勋贵王公、文武大臣的家业也在此,所谓故土难离,更何况是从脂粉烟花的秦淮河畔,搬到沙尘漫天的极北之地。这些还只是最肤浅的不便,更深层的因素是说不出口的……自古皇朝便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怕本朝开科取士,从平民中拔掖官吏,也不能免俗。文官武将大都是江南人士,在金陵为官,与家乡近在咫尺,其能量和势力,大到皇帝也不敢轻动。可一旦背井离乡,到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哪怕官升三级,只怕权力也大不如昔。到时候,就真成了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任由皇帝宰割了。

纵观史书,每次迁都都是一次权力大洗牌,一大批新贵的崛起,必然伴随着原先勋旧的衰落。作为既得利益集团,这次不论文官还是武将,都难得站在同一阵线上,明知皇帝圣意已决,也要尝试阻止迁都。

对此,非但王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皇帝的淫威,又觉着毕竟皇上还没宣布迁都,这场冲突才迟迟没有爆发。

但这件事真要捅开,会是个什么局面,谁也不敢断言。

“本以为,这件事还要过两年再提。”朱瞻基有些气急败坏道:“哪知,刚过了年,皇爷爷就要拿到台面上来,而且要我父亲联合众大臣上表请求迁都。”

“什么?”王贤一愣,失笑道:“皇上还真有创意,这下太子殿下可坐蜡了吧?”对皇帝这种明明自己想要,却还要别人求自己的做派,王贤也真是领教了。

“你还笑得出来。”朱瞻基没好气瞪他一眼:“我父亲都快愁死了!这怎么让他说得出口啊!”

“是啊。”王贤点点头,皇上摆明了是拿太子当枪使,要让他来啃这块硬骨头……你不是人缘好吗,不是在群臣中威望高吗?就给朕把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啊!

两人相对发愁片刻,王贤奇怪地看一眼朱瞻基:“你不是跟你爹闹别扭吗,怎么还替他着急?”

“一码归一码。”朱瞻基叹口气道:“他真有难处我还能不帮怎得?”

“哎,你打算怎么帮?”王贤看着朱瞻基。

“当然是帮他劝大臣们附议了。”朱瞻基说着,拉王贤一把道:“大舅哥,你可得帮我。”说着不待王贤答应,便絮絮不停道:“两件事儿,一个是你跟你那帮乡党说说,让他们帮帮忙。还有成国公、阳武侯、张輗他们,也是你负责。”

上一篇:一品江山 下一篇: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