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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536)

但今天,他知道了姑娘的心,她是爱自己的,而且要比自己对她的感情更深十倍。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好,深沉而又内敛,只是偶露惊鸿一瞥,虽不奢华、且不张扬,却如赤子般真挚,如红日般热烈,绝不亚于这世间地任何一份感情。

倘若有人毫不犹疑的为你挡住袭来的刀枪,那她或他,定然把你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样的感情呢?

……

没多久,沈冰便匆匆赶回,还带了一个十八人抬的大轿子过来,这轿子是秦雷的王轿,但他嫌这玩意太笨重,又耽误事,所以内侍省送来之后,竟是从来没有用过。

好在黄召做事小心谨慎,担心王爷哪日会心血来潮,想坐把轿子了,所以每日都派人打扫一遍,再加上一直是全新的,是以里面倒要比一般居室还要干净。秦雷一说准备净室,沈冰便想起了那个轿子,一面令人去秦泗水那取来最好的器械药具,一面快马加鞭往清河园求援。

好在事发地地方距离园子不远,不到一刻钟,他便带着那轿子转回,只是累坏了轮流抬轿地三十六个轿夫。

将沉重的轿子落在地上,再把手下取来地器械药具摆好。来不及擦汗,沈冰便气喘吁吁地跑到秦雷身边,沉声禀报道:“请王爷进轿子手术。”他是见过王爷那神乎其技的心肺复活术的,既然当时王爷可以将太医判定死亡的念瑶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么他就一定可以把诗韵姑娘治好。沈冰坚信这一点。

秦雷点点头,吩咐一声:“把若兰叫过来。”便让石敢与沈冰扶着自己的腰带,将自己从地上直楞楞的拔起来。整个过程中,他的上身纹丝不动,完全没有晃到怀里的女孩。

定定站了一会儿,确信双脚重新充满力量后,他才稳稳的迈出一小步。缓缓走进那足有两丈长,丈半宽地大轿中。这时若兰也闻讯赶过来,帮着秦雷将诗韵慢慢的平放在洁白的软床上,而秦雷的左手,依旧被钉在那箭杆之上。

沈冰和石敢知道若兰姑娘对救护蛮在行,便轻手轻脚退下,命令所有人退后三丈。成圆环守在轿门口,又吩咐众人噤声。这才安静等待王爷将手术完成。

……

轿子内,秦雷面色惨白的吩咐道:“给诗韵麻醉。”若兰赶紧将一碗调对好的麻沸汤给诗韵服下。

“给轿子消毒。”见诗韵服下麻药,秦雷继续命令道。

若兰赶紧从药具箱中翻出高度提纯的白醋,一股脑地泼洒在轿子中,权作消毒之用。这东西挥发性比精酒还要强,所以秦雷宁肯忍受令人满嘴口水的酸味,也要用它而不是精酒。

待消毒完成后。不用吩咐秦雷吩咐,她便取出两幅崭新地帽子、口罩,先给秦雷戴上,然后自己也戴上。再从一个精酒坛子中取出两副薄如蝉翼的手套,给秦雷右手戴一只,再给自己也戴上。

趁着她忙活的功夫,秦雷已经将诗韵后背上的伤势仔细观察了半晌,终于轻舒口气。隔着口罩道:“好在这箭的箭头要比一般的长,所以倒钩没有扎进她的肉里,这样伤害能小些。”

听他说得愉悦,若兰地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她虽然不懂军事,但也能看明白。那箭头分明已经消失在殿下的手背上,若是倒钩不在诗韵背上的话……就一定是在殿下的手背中。

秦雷看她一眼,轻声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救人要紧,拿些冰块来。”若兰赶紧将一个密封的蓝色铁箱子打开,用网兜把里面棉被包着的冰块取出来一把,再装进一个猪尿泡中,这是为了防止冰块化成水,四处乱跑而为之的。

秦雷指了指已经昏睡过去地诗韵,小声道:“把冰块摆在她身边。别贴身。会冻伤的。”若兰照做,接连将十几个装着冰块的尿泡搁到诗韵床上。不一会儿。这密封的轿子便一片冰冷,从初春回到了隆冬。

待她摆弄停当,秦雷又指指箱子里的一个瓷瓶道:“揭开盖放在我右手边,再把那把最利的剪子给我,你就仔细扶箭杆站着好了。”说完便把一根极短地软木棍含在嘴里。

若兰点点头继续照做,将那素白色瓷瓶拧开,便问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她是不能喝酒的,只闻了一下,便感觉脑子有点晕。唯恐将那瓶子失手打了,赶紧将其搁在秦雷的手边。

秦雷朝她笑笑,接过她递上的钢剪,在自己手背上一比划,便将那坚硬的箭杆剪断。

双手扶着箭杆的若兰,看到这一幕,感觉心儿都快要蹦出来了。

但秦雷却只是闷哼一声,便反手将那一瓶精酒倒在自己的左手背,趁着那股痛杀人的钻心麻涨的感觉,微微抬起左手。

好在他地左手已经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谁能分辨出钻心的痛和钻心地痛哪个更痛呢?

终于,他的左手抬起了一指高的一段,只见他稳定的身处右手,二指紧紧夹住箭头。猛地一咬牙,左右手同时用力,将那箭头从诗韵背上拔了下来。

“快止血!”秦雷痛的汗如雨下,却仍没忘了嘶声喊道。

第387章 怒火燎原

若兰在一边早就准备好了,闻言赶紧将蘸着精酒的纱布按在诗韵背上,眼睛却直楞楞地盯着秦雷的左手。

只见他的左手上,依旧插着那个锋利的箭头。看到姑娘关切的目光,秦雷嘴角勉强一扯,艰难笑道:“莫怕,这东西卡在肉里了,没有伤到骨头。”想要做出个轻松的表情,却又禁不住一阵阵钻心剧痛。不由丝丝吸着冷气,比哭还难看地笑道:“而且万幸箭头无毒,实在是幸运之极。”

若兰吧嗒吧嗒掉泪道:“爷,您快整治下自个的伤口吧……”

秦雷把沾满汗水的口罩扯下,依旧含着那木棍,含糊笑道:“好……”便将左手伸进冰桶之中,整个左臂很快便彻底麻木下来。

那箭头头上尖尾翼宽,尾翼上还带着倒钩。方才秦雷从诗韵背上抬手到一指时,便感觉手背上的创口,被锋利的箭头撑大了二分。那种被利刃一寸寸割开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痛到疯掉。

若不是心神全放在为诗韵拔箭上,他也不会例外。原本他打算就着那股猛劲,一下子把箭头从自己手背上拔出去。但当终于拔下来时,他却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撕裂的痛苦,不得不将手放进冰桶中,将其全部麻痹了事。

秦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上流下,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从里到外地空虚。就连每次呼吸也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看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诗韵,他咬牙伸出手,从药具箱中掏摸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凑到嘴边咬掉瓶盖,刚要仰头喝下。却听若兰流泪摇头道:“不要,云裳姐姐说过,这东西再用便会折寿的。”

那正是在荆州府时。云裳给秦雷用过的药物,这玩意可以短时间内透支人的潜能。让人在这段时间内活力百倍、不惧困苦疼痛。但事后却让人浑身被掏空一般虚弱,反复使用是很不好地。

秦雷将那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瓶子略微移开,轻声笑道:“我原本是一百二地阳寿,就是折上二十年,也不过一百年,”说着淡淡道:“就是把这条命赔上一般,又有何妨?”说完便仰脖喝下那瓶中的药剂。不一会儿大脑便莫名兴奋起来,力量从肺腑涌到四肢百骸,让他酸软的手脚重新回复了灵活。

借着那股兴奋的劲头,他霍得从冰桶中抽出左手,右手铁钳似地捏住箭尖,咬牙便将其拔了下来。若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秦雷脸上挂满了汗珠,像拉风箱一般喘息着。手上地动作却丝毫不慢。只见他往左手上洒些精酒,又飞快的用绷带将其缠住。

若兰失声问道:“爷,您怎么不缝合一下?”

秦雷难看笑笑道:“包住就不流血了,还是先看看诗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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