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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537)

若兰知道劝不动他,只好点点头,将手中被染成暗红的纱布移开。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创口便映入秦雷眼帘。

待若兰给自己换一只崭新的手套,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剪开诗韵背上的衣裳,再按住她的创口,仔细观察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他惊喜道:“我看她出血量不是很大,便猜着没有伤到肝脏和动脉,看来果然没有猜错。”说完满面笑容地伸出手去,轻声道:“精酒。”

若兰赶紧把一个新的瓷瓶拔掉塞子,递到他手中。秦雷一下倒了大半瓶在诗韵的创口上。将其彻底清洗干净。便拿起一根纤细的钢针。穿上羊肠线,细心的为她将伤口缝合。

待将羊肠线打结后。又给她敷上自己用黄连、穿心莲、大青叶、鱼腥草调配的抗菌消炎药,这才长舒口气,吩咐若兰给她包扎起来。

若兰先用纱布将诗韵地伤口裹住,再用宽大的绷带一圈圈缠在她腰上。她做活仔细、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将诗韵包扎好了,才轻声问道:“爷,诗韵姐不会有危险了吧?”

秦雷将上身软绵绵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小声道:“如果几天内不发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说完费劲地睁开眼睛,轻声道:“你赶紧把冰块撤了,再给诗韵换一下衣服,她现在身子虚,别让她冻着了。”

若兰轻声应下,按照秦雷的吩咐忙活起来。待到给诗韵换衣服时,她回头看看秦雷,见他正低头忙碌。稍微犹豫一下,她还是伸手为诗韵宽衣解带,更换一身柔软暖和的衣裳。

秦雷却没心情看诗韵泄露的春光,他正咬牙切齿地将自己左手上的大洞缝合,那种痛苦足以使任何色狼变成柳下惠一般的好人。

……

轿子外,闻讯赶来地黄召正围着沈冰和石敢焦急转着圈子,把个石统领转地头晕脑涨,不得不伸手将他拉住,小声道:“求求你别再转了,眼晕。”

黄召这才止住脚步,双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搁,一会挠挠头、一会儿抄抄袖子,嘴里还碎碎念道:“王爷和李小姐都平安无事……”

石敢几欲抓狂,低声威胁道:“噤声,否则就把你撵走。”

黄召听了却不干了,指着石敢的鼻子小声骂道:“朝杂家使厉害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们保护好主子爷啊!”说着眼圈通红地抽泣道:“我要是主子,非把你们一个个都斩了不可……”

这话说得石敢哑口无言,他咂咂嘴。干巴巴道:“我的罪责由王爷裁定,用不着你在这吆五喝六地。”

边上的沈冰突然沉重叹息一声道:“你们不要吵了,这次的责任完全在我,等王爷出来,我自会领罪。”

“领什么罪啊……”沈冰话音未落,便听着王爷威严的声音响起,三人齐刷刷的回头叩首问安。

秦雷看他们一眼。淡淡道:“黄召,你丫的来作甚?”秦雷对府上太监有铁的规定。不许他们掺和外府地所有事情,即使贵为内府总管的黄召也不可以。

黄召哭哭啼啼道:“奴婢听说王爷重伤,哪还能在府里待住了。王爷,您没事吧?”

秦雷微微一晃戴着黑色手套地左手,轻笑道:“没事,离心远着呢。”

“那李家小姐呢?”对于很可能的未来主母,黄召还是很上心的。

秦雷笑骂道:“操心事儿还不少。也没事了。”

黄召一边擦泪,一边陪笑道:“那奴婢就放心了,王爷您脸色看着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奴婢告退了。”

秦雷摇头吩咐道:“先别回去,你去宫里报个信,就说李姑娘受伤了,先在孤王府上养伤。再去李家帮我告个罪。请他们来几个人照应一下,”黄召刚要退下,秦雷又轻声道:“你帮着向李大人捎个话,就说我秦雷改日专程登门赔罪。”黄召细声应下,照做去了。

秦雷环视下四周,声音沙哑地问道:“公主呢?”

石敢轻声道:“公主本来说要等着的。但陛下派人将她接回去了。”

秦雷点点头,咳嗽一声道:“知道了。”他的面色逐渐阴沉下去,艰难问道:“伤亡……如何?”

石敢的头快低到胸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颤声道:“自骑兵副统领俞钱以下,七十七人阵亡,八十人重伤,余者也各个带伤。”

饶是秦雷早有准备,听了这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还是两眼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好在沈乞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赶紧伸手将王爷扶住。抱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好半天才悠悠转醒过来,仰天长叹道:“痛杀吾也……”

怎能由得秦雷不痛?黑衣卫建成至今虽然不足两载,但跟随秦雷南征北战、历尽危难,也曾千里转战于东方大地;也曾厉兵秣马于北方草原;也曾奋勇杀敌于南方两省,无论从忠诚还是战力上,都是秦雷体系中无可争议的魁首。

这支队伍除了是秦雷的亲卫队之外,还兼具教导队功能,所有有前途的士兵,都有可能被选拔进其中。经过长则数年、短则半载的考验和训练后,最终晋升为军官,成为秦雷军队中最忠诚、最有力地骨干。

两年来,陆续从中走出了数以百计的大小军官,以及许多文职官员,绝对是秦雷维系对内统治的支柱和后盾,其意义无论怎样夸大都不为过。

这支队伍虽然久经战阵,但因其王爷亲卫的性质,一直以来伤亡甚微。之前唯一一次例外,是与血杀对阵时,但那是战场厮杀,对手又号称天下第一杀器,所以当时秦雷虽然心痛,但好歹还能自我安慰一下。

但这次完全不同,这……是一次完全可以避免的伤亡啊!若不是自己得意忘形,小觑了那些纵横二十年的枭雄,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呢?

好半晌,秦雷地神智才恢复了清明,但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冰冷彻骨,往昔眼中那种懒散的笑意再也不见了。只听他沉声道:“从孤开始,所有犯错的人员都要追究责任,加以双倍的惩罚。”说着恨恨道:“绝不姑息迁就任何人!”

石敢面色凛然的应下,又听王爷厉声道:“向京山营发送命令,让所有部队开拔进京,将京都四面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命令黑甲骑兵全体进城待命。孤只给你们十二个时辰,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知道谁是主谋、谁是胁从。”说着双目幽幽扫过众人,冰冷道:“孤不管什么往日的交情。只要超时一刻,就自裁谢罪吧!”

石敢看一眼地上地沈冰,硬着头皮为他,求情道:“对头显然蓄谋已久,不会想不到善后事宜,一天时间恐怕难以确定真凶,还请王爷稍微宽限几日……以免有什么偏差。”

只听秦雷冷笑一声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说完便大步往一边的车上走去。再也不看几个属下一眼,他已经感觉手脚发软,知道药效快要过去了。

石敢心中长叹一声。便要去扶面如死灰的沈冰起来,却见他沉重地摆摆手,双手撑地起身轻声道:“我要借调一千兵士包围丞相府。”

石敢微一错愕道:“没问题,不过李家不用管了吗?”大家心知肚明,今日之事,嫌疑人少地可怜,他们也许是相互勾结。也许是单帮作案,但绝对跑不出李家、文家、河阳、太子这四伙人。

沈冰神色平淡地摇摇头,轻声道:“在王爷没有宣布命令之前,我仍是谍报司都司,有权决定行动方案。”说完便平静地消失在苍茫地夜色之中。

石敢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对身边地随员道:“照沈大人说的做,在新的命令到来之前,你们都听他的。”随行的大队长恭声道:“遵命。”便去集结进城的黑甲骑兵。清点出一千之数,向沈冰行进的方向追去。

望着肃杀离去地黑甲骑兵,石敢又叹口气,刚要转身去布置下防务,却听见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轿子声。不一会儿,在两盏灯笼的引导下。京都府尹的蓝呢小轿便出现在石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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