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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231)

风无言这话无疑是默认了两人的提议,风无景和风无伤对视一眼,目中的喜悦之色尽显无疑。分则力弱,合则力强,即便风无言此时居于劣势,但只要能推动一把,将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两人齐齐站起了身来,躬身行礼道:“三哥放心,我们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今后唯三哥之命是从,绝无二言。”

慕容天方突然插言道:“两位殿下,如今贺萧两家独大,这次又隐隐有取海氏而代之的势头,不知你们有何对策?”他观察良久,虽然觉得风无景和风无伤别有用心,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风无言又是势单力薄,因此不得不从权。“恕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连殿下的母家在朝堂上尚且无法形成一股足够的势力,又何况两位的母家向来不盛?倘若你们三位的结盟仅仅是引起朝臣的注意,那岂不是对殿下更为不利?”

风无言已是习惯了慕容天方咄咄逼人的性子,但其他两人却从未领教过老人的词锋,不禁脸色大变。若非见风无言也是眉头微皱,他们几乎要认为慕容天方是有心从中阻挠。思索良久,风无景才肃然道:“慕容先生所言甚是,若我们二人无法对三哥有帮助,自然不敢轻易上门造访,更贸然提出了刚才那种要求。诚然,无论是周家还是赵家的人从来都只是中等官宦,在朝中最多只能影响到那般低品官员,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继续陈述道:“大员们都是唯那两家马首是瞻,轻易不敢改变立场,而他们自不会将那些小官放在眼里,支使这些人如同牛马,长久下来,低品官员敢怒而不敢言,积怨之深恐怕不是那些权贵能够看到的。只要我们能将这些人掌握在手中,再许以前程,那这些如同墙头草一般的家伙自然可以发挥作用。他们人数众多,届时如若临阵倒戈一击,声势也一定不同凡响。”

饶是慕容天方自诩冷静自制,听了这番话也不禁悚然动容,一旁的风无言更是对这个弟弟刮目相看。也难怪两人看不到这些,风无言向来只重上层,慕容天方又对阴谋诡计不太感冒,毕竟大儒的声名摆在那里,不可能自毁身份。此时经风无景一提醒,他们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八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见识,好!”风无言霍地立了起来,“只要能得众人之助,何愁大事不成?”一时情急意切的他仿佛忘了刚,才自己还装得雅量矜持,“朝中的格局已经多年未变了,贺萧两家可以合起来打压那些海氏门生,无非是看到海观羽老迈,时日无多而已。可他们恰恰忘了当初自己在朝议上还假惺惺地为海观羽求过情,此时跳出来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须知父皇可不是糊涂的人。也许现在,他们可以取海氏而代之,但是迟早有一天,那些现在位分还低的官员也同样可以取彼而代之。”

“三哥说得没错,世事难料,谁能始终站在前头?”风无伤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加了一句,“风口浪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只要我们兄弟合力,何愁不能其利断金?”

各怀鬼胎的三兄弟深深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慕容天方却突然省起,风无言始终未曾提过他和风无候之间的勾当,看来即便是兄弟盟友,却还是不得不相互提防。

第八章 辞表

就在三派势力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刻,皇帝突然下旨,以孙雍虚词陷害忠良为由,将其发大理寺审理。大理寺卿明观前是体察圣意的老手了,装模作样地暗地审了一番,便判了孙雍死罪。为了防止事机不密,他用的全是心腹手下,连萧云朝等人打的招呼也不敢理会,匆匆就定案提交了皇帝。打一开始见到孙雍遍体鳞伤的样子,这位大理寺卿大人便觉得心惊胆战,哪里还敢深究下去。为官之道,在于体会上心,浅尝辄止,万万不可自以为是,他算是有些明白皇帝先前举动的深意了,因此刻意深居简出,唯恐触了霉头。

接到明观前的奏折还没有两天,皇帝便命上书房拟旨,将海观羽官复原职。这一招让朝中上下大为不解,卫疆联和萧云朝的奏折官司还在紧要关头,再加上贺甫荣横插的一脚,这当口恢复海观羽的官职,无论怎么看都是对两家的当头一棒。然而,无论是萧云朝还是贺甫荣都没有退缩的迹象,雪片般的奏折仍然源源不断上达天听,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海观羽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石六顺递过的旨意,仿佛没听见他精心打点过的一连串奉承。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什么恩宠都只是过眼云烟,重要的只是能保住海家的血脉和家业而已。身后的海从芮见父亲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好言应付了石六顺几句,心中着实不解。好不容易解脱了贪贿这个罪名,父亲却还是一脸的落寞。他这个不知官场险恶的书呆子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其中原委。好容易打发走了石六顺,海从芮刚想细问父亲事情原委,却见海观羽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一心想跟进去地海从芮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书房伺候的两个小厮言辞婉转地转告了海观羽的话,不得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这让海从芮愣了半晌。毫无头绪地他想到女婿还在病榻上挣扎,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下来,横竖现在父亲不想见人。他还是去勤郡王府一趟好了,说不定也能安慰一下两个女儿。

难得一见的海家大少爷突然出现,本来就烦杂不堪地勤郡王府顿时更是添了几分忙乱。在外人面前强装笑脸的海若欣和海若兰一见父亲,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那种黯然神伤的模样看得海从芮一阵心疼。待到问起风无痕的情形,陈令诚这才无奈地透露,虽然他性命已无大碍,但他和沈如海商议许久也确定不了解毒的方子,因此何时苏醒还是个未知数。海从芮进门后就看到不少忙碌地太医,但万万没有料到情况还是这般凶险。进房稍稍探视了一番后,他本想开口的家中事务也顿时都咽了下去,此时此地。实在不是再添麻烦的时候。

倒是在风无痕病榻边伺候的越起烟发现了海从芮复杂的脸色,但她自忖并非海氏一脉,只得轻声对海若欣提点了几句。如今王府的当家一倒,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得不分外小心。

海若欣知道越起烟一向心思细密,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等父亲出了房间便脸色肃然地追问起家中近况,海从芮只得将海观羽接旨后的奇特言行和盘托出。由于正式下旨只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因此王府上下还未收到音信,但这些都是知道消息缓急的人,脸色顿时全都变了。

就连海若欣这个平时粗枝大叶的人也知道父亲在此帮不上任何忙,因此先是嘱咐他好生注意海观羽地情形,又宽慰了他几句,随后便催父亲先回府。用这位王妃的话来说,如今是多事之秋,即便父女亲情乃是人之大伦,但还是尽量不要落人口实的好,毕竟海观羽刚刚复职,因此海从芮也只得匆匆离去。

由于眼下事出非常,因此海若欣等四女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全都聚在书房中商议大事,本来宽敞地地方顿时显得有几分拥挤。刚才从海从芮那里得到的消息实在耐人寻味,熟悉爷爷的海氏姐妹几乎可以肯定,海观羽一定是察觉到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殿下地病情不能再拖了!”师京奇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看来暗中下手的人是有心想让朝局动荡,然后一分分添柴,让火烧起来。皇上在这个当口将海老相爷官复原职,可谓是用心良苦,其中还有别样的心思,但已经燃起的烈火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若是殿下不能重返朝堂,即便将来能完全康复,影响也会大不及从前。”

其他人无言地点了点头,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陈令诚身上,毕竟风无痕早年也是病恹恹的,这位太医既然能妙手回春一次,自然可以再来第二次。陈令诚扫视了众人一眼,无奈地点点头,“老夫又何尝不想让殿下早日苏醒,这毒一日不解,对殿下身子的侵蚀就一日不止,若是再拖下去,即便将来能找到灵丹妙药,怕是也救不下殿下的性命。老夫和沈如海也拟过几个方子,只是太过凶险,始终不敢轻易尝试,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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