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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33)

杜绾见朱宁一脸的意兴阑珊,倒有些后悔自己勾起了人家的心事,最后也叹了一口气:“郡主你都这么说,那天底下别的女儿家就更不用提了。哪怕是西厢记里头的崔莺莺,也不过是私定终生后花园,待张生金榜题名之后再回去迎娶,又有什么意思?纵使是贤内助,也得将来的良人可堪扶助才行。看到我娘当初苦守,我竟有些怕了。”

小五在旁边听得傻了眼,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闹不明白。她毕竟度过一段漫长的流浪日子,曾经很是羡慕那些千金小姐锦衣玉食,到时候还能嫁个如意郎君,怎知道还有那么多烦恼?

小花厅中,张越拜见了裘氏,又陪着说了好一阵子话。因着杜桢启程赴了山东和裘氏抵达北京都是他进了贡院之后发生的事,因此直到现在,他方才知道杜桢和裘氏竟是来不及碰上一面。想到那一次杜桢的吩咐,他忍不住端详了一眼师母,见她两鬓掩不住的霜白,眉眼间却依旧流露出慈和之色,心中着实钦佩这位贤妻良母。

“老爷去了山东,到时候你就算中了进士他也瞧不见,依我看这才是最大的遗憾。”裘氏说着说着便渐渐不再拘泥那些关切的话,藏在心里好些天的担忧也不知不觉显露了出来,“说起来我听说山东那地方如今不太平,还有什么盗匪……唉,我这些天眼皮子老是乱跳,总有些不安。元节,你见识大些,山东那地儿究竟如何?”

山东那地儿如何?要是盛世年间自然是好,但这年头最大的不好处就是汉王在那里,既然裘氏都已经说有盗匪,那盗匪自然是货真价实地存在着。这布政使又不掌军政没有兵权,若是真遇上有什么事那真是着实不好办!

心里虽转着这样的念头,可张越怎敢对裘氏点明,忙笑道:“师母放心,外头有些话不过是以讹传讹,未必可信。先生素来稳重,想必在山东为官也是如此,应该不会招来什么祸端。至于这眼皮子乱跳,我想师母这些天舟马劳顿,多多休息就好。”

裘氏本就是心中担忧,张越这么一说,她再想想丈夫蹉跎十几年,如今高升恰是前途正好的时候,渐渐也就放开了怀。又留张越坐了一会,她忽地想到丈夫这回去山东一任就是三年,这女儿也脾气古怪,她试探过几回都是无果,若是再拖延不知要等上多久。

“元节,听说你们全家人都从开封搬到了北京?”见张越点了点头,她心中立时便有了主意,当下就笑道,“既然这么着,过两日我也该去拜访一下你祖母和你娘。当年老爷在开封的时候,凭着他那古怪脾气,若不是你们张家照应,只怕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我早就该去拜谢的,如今恰有了机会。”

张越刚刚一点头就看见裘氏如释重负,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哪里还不知道师母的意思。可知道归知道,他难道还能阻拦人家到家中去?顾氏那儿暂且不提,就只单单是一个母亲孙氏,今儿个早上他就已经被唠叨得头也大了。早饭过后出门的时候,他还看到母亲叫了琥珀和秋痕,多半也是耳提面命外加盘问他这一年多的行踪,少不得还有些别的算计。

从杜府告辞出来时,张越看到门前不仅有人牵出了自己的几匹马,还有正在上马车的陈留郡主朱宁以及十几个随从护卫。此时此刻,他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心想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他来的时候和这位郡主同来,走的时候居然也是同走。

“张越,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这一声,见正在上马车的朱宁忽地转身,居然又从那支撑的小杌子上跳下往自己这边走来,张越只得上前了几步。此时,就只见一群周王府的护卫呼啦啦散开了一边,两个侍女也退得远远的,仿佛生怕朱宁之言被第二人听见。

朱宁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犹犹豫豫好一会,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声说道:“刚刚有些话我不好对杜夫人说,也不好对绾儿妹妹讲。山东如今很有些乱象,先头的布政使原是平调湖广,结果因出了纰漏,如今正在大理寺蹲着。杜大人虽说清廉能干,但很多事情并非人力能及,若是可能,麻烦你让英国公和某些地方打个招呼,比方说都指挥使司。”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藏的锋芒

太祖皇帝朱元璋虽然册封了近百功臣世家,但之后借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大肆株连杀戮功臣,所以,开国功臣到永乐年间早就是十不存一,风头都让给了跟随朱棣起家的靖难功臣。

永乐皇帝朱棣登基后诛方孝孺十族,同样杀戮了一批不愿臣服的文官,但对于那些战功赫赫的武将却着实是优抚。如今五军都督府中的高官全都是公侯伯等兼任,似张辅这样武功卓著的大将,则是在南征北讨时担任总兵官,闲时在京城荣养,更多的大将则是出镇地方。

相比曾经的保定侯孟善镇辽东,安远侯柳升镇宁夏,武安侯郑亨备宣府等等,张辅四征交趾功勋彪炳,但由于永乐皇帝朱棣念交趾远悬西南,不愿用张辅这样的心腹大将出镇,所以张辅虽没有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荣宠却比各都督仍有过之。如今病愈复出,更是常常特召入宫逗留,虽不任事却胜过任事,这一日也是黄昏时分方才归家。

虽说顾氏等人仍住在英国公府,但这许多人自然不可能日日用饭都在一块,不过是各家各自用了,等晚饭后便齐集顾氏房中一起说话。张辅也是每晚必至,顾氏以他事忙为由提点过好几次,张辅却每每笑吟吟地道是孝顺婶娘原是应当,别人看后都是心中感慨。

晚间侍奉了顾氏安寝,众人方才出了屋子。张越见母亲孙氏招呼自己,见张辅正和父亲张倬说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正想寻个由头开口,却见张辅忽然转过头来。

“倬弟和弟妹还请先回吧,我有话要对越哥儿说。这会儿让他跟我去书房,少时我就让人送他回去。”

张辅既这么说,张倬和孙氏自没有二话。而东方氏和冯氏看着张越跟着张辅而去的背影,羡慕的眼神中却也有些嫉妒。想到张辅病重时都是张越在身边照顾,她们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但仍是免不了感慨张越的好运气。毕竟,仕途上多了英国公看顾,日后平步青云自不用说。

王夫人从来不管外头事,张辅既带着张越去了书房,她和众人告辞之后自回了自己的上房。众人也各自归屋,送到门口的灵犀眼看人们都渐渐走了,便回身打帘进了屋子。拿着烛台来到里间,她轻轻掀开烟罗帐,见顾氏仍是醒得炯炯的尚未就寝,便拿烛台搁在了旁边的海棠式雕漆红凳上,又屈下一条腿跪在床沿边上,扶着顾氏半坐了起来。

“老太太,三少爷跟着英国公去了书房商谈事情,其他人都散了。”

顾氏年纪大了,一向不习惯早睡,半夜里也睡得轻,极其容易醒。此时任由灵犀为自己将枕头垫在腰后,她沉思片刻便问道:“英国公可说了是什么事?”

“英国公不曾明说,只道是有话,还说待会就让人送三少爷回去。”

顾氏年纪大了,张辅如同嫡亲儿子那般孝敬自己,她心中虽然欣慰,但却知道这不过是当年自己照顾他们兄弟三个的那点情分,不想也不愿意自恃这点功劳给子孙求什么。毕竟,张辅能帮的已经帮了太多,就算是京城那点产业,也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吃喝嚼用一辈子。

“这么说来,几个小辈之中,他确实对越哥儿最是另眼看待。唉,英国公家也实在是多事,他母亲去得早,父亲也战死沙场,那时候他们兄弟三个当中最小的还不过十二岁。他为了家里头的弟弟妹妹在战场上打拼,结果张家的威名不坠,弟弟却不曾管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多留些时日,也不致于让张輗张軏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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