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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681)

朱瞻坦毕竟曾经是枚青的少主,因此他即便瞧不起方锐,对朱瞻坦的设计却不敢轻易否决。再加上先头确实是一个大好良机,他便叹了一口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懿庄世子临去前谋划了不少事情,这一桩没成功也是天意。袁方不比纪纲,此人小心谨慎到了极点,况且他在开封时只是一个千户,交接大户也是正常,若不是拿到实证,根本制不死他。而且就算没了他也有别人,咱们如今拿不下锦衣卫,懿庄世子当初拿住陆丰的把柄,只怕如今也没多少用。总而言之,如今要紧的是兵,只要勋贵能够有大半倒向汉王,大事可成!兵部虽说掌兵符,可没有带兵的,他们就只能干着急!”

“我眼下哪有工夫顾得上这个,万寿节之前,我得先把茂芳弄出来!”

情知枚青这个汉王心腹在京师活动不便,必定还是要靠自己往外走动,永平公主便顺势摆出了脸色来。她冷冷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当初三哥造的孽,他自个舒舒服服活得好好的,因为三嫂去世,甚至还可能解除禁锢,我家茂芳却直到现在还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虽说我和二哥自小要好,但也不想替人做事,到头来反遭连累!”

“那怎么可能,殿下生性豪爽,怎会像赵王那样凉薄?”枚青连忙也跟着站起身,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已故景国公在靖难起事的时候,曾和殿下一同率府兵拿谢贵等人,之后取大宁、战白河沟都有功,和勋贵都是袍泽,甚至还连累了老大人和家族,这些皇上都知道。两年多了,皇上气恼劲早就过了,此次万寿节只要再添上最后一把力气,必定是会放了公主爱子。再说不过一个侯爵,等到翌日事成,别说封公,就是裂土封王也不是不可能。”

丈夫早逝,永平公主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此时枚青之言无疑正中她下怀。虽说眼下口说无凭,但当枚青拿出汉王亲笔信,随即又奉上了一箩筐好话,继而更低声说奉上黄金千两作为活动的费用,她这才半推半就答应了。等到人一走,她就立刻吩咐乳母赵妈妈把派在外头办事的中使韩太监叫了进来。

“那个房陵你亲自去瞧过了,觉着如何?”

“公主,这人确实绝顶聪明,又有野心。可他毕竟得罪了东宫,要扶持起来……”

“要的就是他得罪东宫,否则我用他做什么!”永平公主没好气地打断了韩太监的话,又吩咐道,“他只是被太子妃怀疑和宫女有私,又不是什么大事,设法撸平就好办了。他曾经是张越的好友,重新回东宫不难。人都有野心,他的出身比张越还高些,祖父还曾经封了富昌伯,如今看着好友飞黄腾达,他必定早就心存嫉妒,只要我这里出得起价钱,何愁不为我所用?东宫动静尽入我手,翌日若有事就可随机应变,你可明白?”

“是,老奴明白了!”

韩太监明白永平公主决定的事情,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遂也不再多罗嗦,心里却另有打算。这汉唐以后,就没听说过哪位掌权的公主,如今汉王也不过是利用已故景国公李让的人脉而已。既然这房陵真是一步好棋,那么他还是寻个机会和那枚青搭上线。公主做事私念太多,恐怕成不了大气候,他备一步后路总没错。

“对了,前天打发人送信给茂芳时我忘了,如今让人给他再带一个口信。我让他准备的万寿节节礼不准有半点马虎,要知道,这可是他是否能重见天日的关键。皇上一向信奉道佛,这西域番僧册封了左一个右一个,在这上头用心比其他什么都强!如今吃些苦头不要紧,只要出来,要享什么福没有?熬过这一关,以后就是六月艳阳天!”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射柳之戏,兵事之旨

射柳击球素来是明军大阅之中的传统比试项目,不同于比武较量,这两种比试很少会伤着人,前者旨在比试箭术和马术,后者则是重在马术和控制力,朱棣就常常用这两项来考核勋贵。对于从小就带着府军前卫射箭骑马的朱瞻基来说,射柳简直是犹如家常便饭,这会儿风驰电掣地疾驰了出去,须臾便射出了三箭。

“好!”

府军前卫中的幼军有些跟随朱瞻基上过北征战场,有些跟随这位皇太孙陪练多年,有些则是新挑进来的。但此时此刻瞧见三箭尽皆中的无一落空,不管是谁都高声叫起了好。震天的喝彩声中,一袭红袍的朱瞻基很快便掉转马头奔了回来,看见张越已是手握弓箭做准备,他便笑呵呵地勒马站在了一旁。直到看见张越已然纵马上阵,他方才靠近了彭十三。

“彭十三,听说元节当年跟你学习过武艺?”

彭十三虽看见朱瞻基过来,于是低头往旁边退开了些,却没料到这位皇太孙会和自己说话。瞧见张越已经是连发三箭,依稀能看出七十步远的柳条全都应箭而断,他不禁惊叹地挑了挑眉,随即连忙对朱瞻基欠了欠身。

“回禀皇太孙殿下,不单单是当年,如今只要我随着少爷,他在早上总会有半个时辰是用来练武。少爷小的时候根骨不好,练剑打拳勉强还马马虎虎,但手臂上力气不足就没法拉弓,所以咱们还想过不少方法练力气,后来总算是能拉得开弓了。不过十岁学骑射终究是晚了一些,所以他要当武将是绝对不成,如今那点本事自保倒是还使得。”

“照你这么说,他小时候除了跟着杜宜山学习四书五经那些学问,在练武上头也吃了不少苦?”

朱瞻基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好奇之下便多问了几句。听到彭十三说起了当初张越最开始练武时的孱弱身板,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小被朱棣带在身边严格管教时那排得满满当当的日子,于是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等到张越神采飞扬地纵马奔回,他也就把这么一丁点感慨丢到了九霄云外,又下令自己那两个随从上前驰射。

尽管皇太孙妃胡氏的哥哥胡安乃是府军前卫指挥佥事,但朱瞻基既然不甚宠爱胡氏,对于那个大舅子也就不愿多搭理,此次来校场也是将其赶得远远的。和平常一样,他和张越射的乃是八十步之外的柳条,而其他人则是百步开外张弓射柳。眼看自己挑选出来的两人都是三箭失其一,他不禁很不满意,当彭十三干净利落射断三根柳条返回的时候,他更是恼怒。

莫非这次竟然要输不成?

就在朱瞻基患得患失的时候,石亨犹如利箭似的策马狂奔了出去。张越今天特意把人带来,本就想看看这小子会有怎样的表现,忽听得一声炸雷似的暴喝,紧跟着又是一个尖锐的破空声。不过倏忽间的功夫,那破空声就紧挨着响了三次,不过片刻工夫,那个人影已经回转了来。原本石亨就长得粗壮,这会儿那张脸涨得通红,竟赫然有些枣红脸关公的神采。

“三柳全断!”

听到这声扯开嗓门的嚷嚷,朱瞻基不禁忘了恼怒,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上得前来的石亨。尽管他自己也是箭无虚发,但八十步和百步之间的差别却是不小,这少年小小年纪能够有这样的箭法,已经很是难得了。向张越问了其人名姓,他便唤了石亨上前,待得知其用的是刀,便又命下马舞一套刀法来看。及至见人刀舞银光水泼不入,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赞了一个好字。

一旁观看的张越本就想借此给石亨一个机会,见他如此善于把握,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善于把握机会,为人吃得起苦,这本是武者的优点,但若是太善于顺竿往上爬,却也不得不防。见朱瞻基看得满面红光,浑然没注意几个小校双手捧了柳条快步上前,他便没有出声打扰,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张大人,这是今天射柳所得的断柳。”

为了防止作弊,射柳所得断柳向来都要呈交上来验看。张越依次查看了一番,见所有中的都是从露白处全断,他便摆了摆手吩咐那小校暂时退开。等回到朱瞻基身旁的时候,就只见场中的石亨已经是舞毕,正垂手站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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