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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125)

蒙辅和常元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下定了决心。虽说伍形易撂了狠话,但他们不能就这么坐视事态发展,不管如何,练氏夫妇一定得再换一个地方。倘若真的出了大纰漏,这就是唯一的一步好棋了。

正在六位使令商议着应对之策时,阳平君府中却一片忙碌的景象。就在这一处府邸外,或明或暗地隐藏着众多高手,牢牢地盯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总管老金早已退居内院,外院中散居着十几个伍形易派来的护卫,他却只是装作没看见,至于那些早先置办的家将家丁一流,则在他的安排下守护着练氏夫妇的小院。他清楚得很,伍形易之所以将人安置在此地,无非是为了避人耳目。

“金总管,外头那些窥伺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把心怀不轨的人招来!”家将姜杰实在看不得老金慢吞吞的模样,找了个机会悄悄问道,“殿下离开时可是把事情都托付给了您,如今姜锋他们四个又都奉命走了,可二老又都挪到了这里,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吧!”

“姜杰,如今的情势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想要立功,也不必急在一时吧?”老金斜睨了身旁的年轻人一眼,又想到了自己那一次提醒练钧如的话,“你放心,二位尊者在这里也待不了两天,到时还得靠你们保护。唉,该来的就要来了!”

姜杰先是一喜,见老金狠狠瞪着他,连忙又缩了缩脑袋,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在当初练钧如在天宇轩买下的十八人之中,他年纪最小,因此至今都不起眼,只是频频缠着总管老金,倒是得了不少好处。

“唔,想不到天宇轩主人的大手笔,最终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哼!”老金满是皱纹的脸突然舒展了开来,显得格外诡异,“十年磨一剑,如今已经到了兵刃相见的时候,看来我少不得要往天宇轩走一趟了。”

天宇轩的密室之中,身着黑衣的老金一动不动地和凝视着眼前的身影,许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你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就在等着这一天么?如今陛下已经命不久矣,即便你们之前有多大的怨恨,总不能带到地底下去吧?”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干什么,什么时候,我的事情要你来干涉了?”密室中传来了一个女子冷漠的声音,“当年若非是他,又怎会让中州落得如此地步,我若姜又怎么会以假死脱生?即便是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可是你根本没有留下子嗣!”老金勉为其难地劝说道。

“那又如何,总而言之,有我在一日,他的儿子就休想承继中州大统,你不要忘了,他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而已!”女子倏地转过身来,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若非我早有准备伏下后路,怕是毁的就不是这一张脸而已!老金,你是他当年最看重的人,不会想为现在那个天子效忠吧?”

老金望着女子那恐怖狰狞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手指中的寒光再次隐去。“唉,你太固执了,也罢,这件事就不说了。不过,使尊殿下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如今伍形易四面楚歌的态势已经清晰可辨,我准备把他的双亲移到你这里,你看……”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女子冷笑了一声,又想起了自己卖出的十八个家将,“年纪轻轻就能够识穿我的计谋,他也着实不简单,竟轻轻巧巧地挖了我的墙角……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随你好了,只不过,两个不通武艺的大活人,你用什么方法蒙混过去?还有,你是不是准备在那位殿下回来之前,从阳平君府销声匿迹?”

“知我者,莫过于你!”老金微微一笑,自信之色显露无遗。

第二章 筹码

华都城外百里处,有一个位于山脚下的不起眼小村庄,但这些天里,村里村外却时时刻刻有人进出,只是没有一个村民为之侧目,就好似没有看见这一切似的。村庄似有久远的历史,无论是那一座座砖木房屋还是那一棵棵苍天古树,亦或是地上的青石小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岁月的光辉。除了在此地安居乐业的村民之外,鲜少有外人能认清路途。这里,就是黑水宫苦心经营的中州据点,而主理此地一应事宜的,正是黄都护鲍平戈。

尽管是声名赫赫的黑水宫十二都护之一,但鲍平戈看上去却不过四十许人,更像是私塾中的谦谦君子而并非打打杀杀的武士。此时,他正怡然自得地立在自家院内欣赏着那株桂树,悠闲得背着手,似乎无事可做。

“黄都护可真是好兴致啊!”孔笙甫一进门便瞧见鲍平戈专注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如今变数未定,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赏玩桂花,怪不得师尊常说你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少宫主过奖了,这等外物正是静心之道,若是能够参透自然之法,属下便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只要有余遐,属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鲍平戈举重若轻地含笑答道,这才躬身为礼,“少宫主这一大早就急着赶来,可是别有要事?”

“我只是想问问,中州城内有别的消息么?算起来,石敬那些老家伙也应该有所动作了!”孔笙闻着鼻间那沁人的馨香,精神也随之一振,“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三日,再拖着不进城只怕也是不妥。华都还没有全部封锁,里头的人往外送消息却也不易,等到伍形易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时,我们再行动就迟了!”

“少宫主,您可以和使尊殿下他们一行进城,但是,将那位主儿一同带上似乎太过冒险了。”鲍平戈见孔笙主意已定,也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宫主曾经吩咐过,那人乃是重中之重,除非万不得已或是事机紧迫,否则绝不能让他离开此地一步。您是不是……”

孔笙顿时沉下了脸,然而,鲍平戈并非那些她熟识的黑水宫下属,在宫里也威望极高,她必须解释清楚情由。

“黄都护,并非我想要越权行事,师尊早已授我临机专断之权,所以,我必须带走他!”斩钉截铁地重申了自己决断之后,她的眼中忽然精芒大盛,“如今华都情势瞬息万变,倘若我不将他带在身边,说不定就会错过最佳时机。你也应该知道,石敬那些家伙也许会对使尊殿下存有恭敬,但却不见得会接受黑水宫这样的外援,但是,他就不同了!你应该知道,对于华王姜离来说,此子就是他的命门所在!”

“既然如此,属下遵令!”鲍平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不过,我会尽快将此事回报宫主,还请少宫主多多体谅!”

练钧如跟在孔笙身后,一脚高一脚低地前进着,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三天几乎逛了大半个村子,却没有到过这个破烂不堪的地方。眼前的一排排陈旧屋子和之前看过的百年古屋大不相同,那隐隐流露出的破败气息做不得假,其中住民的眼神不是浑浊不堪,就是形同恶狼,大大有异于之前遇到的人们。

“这里住的都是中州权斗后失意的人,一个个都背负着仇恨,久而久之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村落。后来,太师祖就在这里兴建据点,这些人也就被圈养在最深处,从此之后,没有追兵杀手再能伤害他们,不过,他们也同样将一生卖给了黑水宫。”孔笙轻描淡写地说道,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怜悯之色,“要活命就必须付出代价,无论这些人曾经富比王侯还是权倾天下,一旦沦落到这里,就只是草芥蝼蚁而已,只是多了一条性命可以苟延残喘!”

练钧如心中惊愕莫名,嘴上却不再多问,孔笙在这个时候透露如此隐秘,无疑是因为两人之间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起而已。望着路边那浑浑噩噩的人影,那褴褛破旧的衣衫,练钧如感到背后一片冰冷,看来,这些权力斗争的失败者,果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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