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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199)

潞景伤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暗示,只是斜睨了一眼伍形易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自然使得那边两人勃然色变。他却不管不顾地轻轻点头,似乎不经意地透露道:“各位大概不知道,炎国纷争已经有了解决的势头,不管是阳烈还是阳千隽都被这无休止的争斗磨去了性子,只要有契机,他们携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是何道理大家就自己想好了!”

姜偃见伍形易也在那边微微点头,心中暗叹一声,语意含糊地应承道:“只要潞侯能够成就檄文,而后得到周国长新君协助,朕没有多大意见,就依你所奏吧!”

伍形易和潞景伤先后告辞退出,姜偃才把练钧如召入了内殿,脸上阴云密布。“练卿,你实话告诉我,如今的中州能够负担多少兵马,可以一战的甲士又有多少?”

练钧如和姜偃独处时,还从未听到这么正式的称呼,顿时微微一愣,但立刻就醒悟了过来。“这些年无论是岁贡还是税收都有所增加,但一旦真要打仗,恐怕无法持久。王军八师一共十六万人,另外,许凡彬也陆续训练除了新军十万,估计也就三十万人左右。陛下,你问这些做什么?”

“朕真的想不管不顾地开战啊!”姜偃无奈地感慨道,“从前以为作为天子就能够富有四海为所欲为,想不到如今竟这么步履艰难!练大哥,怪不得古来天子都有退位让贤的,大概也是嫌弃这个位子太过棘手了,所以才让给别人的吧?打又打不得,还要端出高居人上的架子,这种虚假的尊荣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算了,潞景伤那种人积怨过深,除非真要和北狄扯破脸皮大动干戈,否则还真的只能从了他。”练钧如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又想起了史书上的种种记载,“只要有实力,四夷尽可讨伐,如今却只能采取怀柔之策赚取声名。那位南蛮首领孟骄阳,应该也已经在来华都拜谒的路上了。陛下,善忍者方才能够坚持到最后,目前伍形易复出,谁都说不准朝局如何啊!”

退出了隆庆殿,练钧如只觉得心中被人压了一块巨石,无论如何都喘不过气来。好容易运功平息心绪,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立刻循声转过头去。

“殿下,清夫人请您去凤仪殿!”一个绯衣宫婢盈盈下拜,后头还跟着四个锦衣内侍。

练钧如思量片刻就点了点头,他和水清慧向来没有多少往来,也从不清楚这个寒冰崖少主的目的,他只知道,寒冰崖那群女子的心意是最难测的。到了地头,一干无关人等全都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凤仪殿中顿时只剩下了他和水清慧两人。

“清夫人有何指教?”他微微躬身为礼,脚下却不动声色地后移了两步。

“阳平君殿下,我前次和陛下提起过,如今也想问问你的意见。我有办法让汤舜允一夕殒命,殿下是否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快速掌握商国局势?”水清慧离座而起,语气极其郑重,“若是因为此人的死而使得商国局势大乱,那就失去了这一趟行为的本意了。”

练钧如眉头大皱,却不得不设法回答,四大门派的势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因此他根本就不认为水清慧只是虚词敷衍,足足思考了好一阵子才抬起了头。“汤舜允麾下勇将无数,若是诛除了他,军中固然群龙无首,但散兵游勇也会扰乱地方。谭崆城之中效忠汤舜方的将领虽然不少,但庸才过多,要掌握时局着实不易。清夫人,除去汤舜允不难,要稳住商国局势则是难上加难!”

水清慧露出了深深的焦虑之色,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着实没有办法了!汤舜允已经传来了命令,让寒冰崖派人刺杀了汤舜方,如果我们不照着他的话去做,那么就彻底撕破了脸。汤舜允为人擅长杀伐决断,不容易敷衍……唉!母亲一直都不愿意和他过度交恶,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练钧如闻言便想起了远在谭崆城的严修,心中愈加惘然,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当初伍形易在边关的那一次遇刺。“你不妨照汤舜允的话去做,但是,一定不能伤了汤舜方的性命。与此同时,也请寒冰崖派人让汤舜允吃一点苦头,务必让他不能理政,这样一来,两边的局势就能发生微妙的变化。还有,清夫人,我听说遥辰如今深得汤舜允重用,这个人颇识时务,你可以在他身上多下一点功夫!”

水清慧起初还听得有些糊涂,随后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也绽放了开来。“怪不得家母说殿下总有层出不穷的主意,看来果真如此!殿下,家母早就有意和你见面,若是他日有空,还请你不要拒绝!”

练钧如悚然动容,见水清慧不似伪语,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能够一睹尊主玉容,我自然不胜荣幸!清夫人,如今天下乱相已成,我只希望寒冰崖不要太过三心二意才好!”

第十章 明心

常元紧跟在伍形易身后上了马车,待到帷幕拉下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伍大哥,照你以前的做法,如今乃是观望风色的最好时机,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复出?这五年来,除了小懿,其他人根本就像忘记了还有你这个人,你又何必殚精竭虑,保存实力不是更好么?”他对五年前的变故始终耿耿于怀,对于伍形易的选择自然是颇为不忿。

“常元,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承认自己有着天大的野心,但是,那一次的挫折实在太重,若是我还不识好歹地等着大戏最终落幕,那就失去了唯一扳回局面的机会!”伍形易舒舒服服地往后靠了靠,神情中带着无限追忆,“为了能够掌握足够的权势,我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所以不能放过一点点机会。我一个个地栽培了你们,哪怕有人背叛,那也是我自己识人不明,和别人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只要中州之内的各大势力能够精诚合作,重定河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不济也能让四个诸侯国不再嚣张。”

“这么说伍大哥是准备和他们合作?”常元眉头一皱,但片刻就舒缓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唯你马首是瞻就是!”

伍形易含笑点了点头,沉声对外头的驭者吩咐道:“驾车在城内慢慢兜一圈,待会去阳平君府!”

很快,华都中的百姓就发现了这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尽管不少人猜测纷纷,但还有很多人记得那上面的标志。一时之间,伍形易复出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有心人不由担心起眼下的局势来。须知这五年来中州局势稳定,但有政策都是利民之举,朝中上下也是空前的团结,伍形易突然在这个当口冒出来,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自然,太宰石敬的府邸再次挤满了各色人物。

由于石敬的蓄意筹划,当初公输坊的背叛被重重压了下去,但最终公输家上下的执事掌舵者都被清洗了一遍,而公输坊则不着痕迹地离开了人世。如今的中州七大世家已经不再为虚伪的排名而斤斤计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广阔的疆土上,毕竟,限于中州一隅之地的发展空间着实有限。

“伍形易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难道他还不死心?”张谦尽管已经老迈,但精神却仍旧很好,“石兄,如今局势已定,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他右掌往下一切,露出了一个不言而喻的神情。

“不妥!”司马群立刻提出了反对,“纵使他先前有多少不臣之心,如今也不会不识时局,伍形易不是那么蠢笨的人!合则力强,这种道理他不会不明白,毕竟,小部分兵权还在他手里,当然,有了那一次春日祭典上的轰动,他能不能对这些兵卒如臂使指就很难说了!”他环视众人微微一笑,轻轻将杯中水滴洒了些在桌子上,“覆水难收,仅此而已!”

伍形易一踏进阳平君府就感受到了一股清新逸人的气氛,神色也轻松了下来。府中仆役没有不识这位往日权贵的,毕恭毕敬将他请入正厅后便匆匆去通报孔懿,只是片刻,孔懿便带着一双儿女迎了出来,含笑上前向这位兄长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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