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冠盖满京华(319)+番外

长镝答应一声就退出了屋子。而这时候,侍立在一旁的几个大丫头不禁面面相觑,心头敬服的同时,又免不了生出了深深的惊惧。而陈澜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最后终于静下心来:“沁芳,你留下看屋子,红螺芸儿,随我去见老太太。”

江氏年纪大了,素来睡得轻,每日里习惯了早睡早起,因而杨进周寅正二刻出门时,虽然没有来给她请安,但她已经醒了。捱到卯时许起身,先是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腿脚,回屋还没坐上多久,庄妈妈就进来禀报了陈澜吩咐的那一揽子事。

她听着心下暗自琢磨,可面上却笑道:“既是家务都交给了她,这些事情自是她做主。那几个跟着咱们时间长了的如今搬进镜园,一个个都生出了骄矜之气,否则上次也不至于让那两个丫头冲撞到了院子里,是该她好好治一治了。你不要再去过问了,若是有事,凭她的性子,自会过来知会一声,不会藏着掖着。”

江氏既这么说,庄妈妈自不会多事,忙答应了。只主仆俩不打听,接下来处置万婆子的事却自有人进来禀报,可江氏不待那管事媳妇说完就露出了不耐之色进了东屋,而庄妈妈则是板起脸把人撵了出去,又跟进了东屋去。

“老太太,夫人到底是厉害,这下子她们可都慌了。”

“她厉害一些好,省得日后生出大事端。”江氏感慨了一声,旋即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可这才一大早,她突然这么大张旗鼓……难道是觉得这有什么大干系?”

江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间就通传说夫人到了。见陈澜进屋之后就一丝不苟地行了礼,随即便站在了她的身边,面色粗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细看之下却是略显阴霾,她不禁心中大奇。而陈澜也没有卖关子,径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明了。

“竟有这等卑鄙下作的人!”江氏又惊又怒,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心有余悸,“虽说是奴仆,可若是她们真的就此自尽了,毕竟伤了两条人命,万一被有心人追究起来,还真的是不清不楚!好孩子,多亏你,多亏你警醒能干,我真是老了,就没想着她们好端端的见了个人就会寻死……”

陈澜闻言苦笑。须知到这个时代仅仅只有不到一年,可她却经历了太多惊风密雨,仅仅是这几个月来她听到的那些人命就已经是一个心惊肉跳的数字,所以一有事端几乎本能地就往那方向上去想。所以,对于江氏的如释重负,她却仍是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母亲,我已经让长镝去讯问她们了。若是问出那个人牙子和伙计的来历,我想从府里调几个人先下手为强,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把得用的人说给你听,你尽管调!”江氏重重点了点头,语气里头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决,“虽说镜园里头真正靠得住的没几个,但终究还有一些是你公公在世时留下的老家将。他们不年轻了,可一个却足抵两三个壮汉。”

陈澜盘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够了,但还是决定把宜兴郡主送给自己的四个家将一块派出去。她和江氏计议之后没多久,长镝就径直到这边来禀报。果然,那边白芬和紫鹄果然被生死之间的遭遇激出了绝望的怒火,没费多大的劲就招供出了那人牙子和手下在京师的住处。婆媳俩对视一眼,陈澜立刻出去调派人手,而江氏则是再次仔仔细细盘问起了长镝。

宫城奉天门前。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难以平静。

销假回来的杨进周递了折子,详细罗列了从自己立功的将士名单,以及自己自先头大捷之后向兵部举荐的人员名单,一应人等的升迁一清二楚,末了承认秦虎升任金吾卫有所不妥,把人要了回来。自然,少不得有人要借题发挥,可还没等他们发挥开来,站在皇帝身边的夏太监便宣读了一桩任命。

授罗旭为翰林院编修,仍文渊阁行走,每五日至翰林院听讲。

一瞬间,朝会上的文武大臣全都大吃一惊。威国公罗旭如今奉旨只朝朔望,这一日并不在场,而罗旭本人则是由于身上的是试职,还不够资格参加朝会,而他最上头的内阁三位阁老,一个形如老僧入定,一个老神在在,一个面色如常,一看便知道这是通过了内阁的佥书。

仿佛还生怕此时不够乱的,当值的鸿胪寺官员代读了又一份官员奏表——劾汝宁伯府放高利贷、私掘辽东人参、侵占邸店、田庄匿人等诸事。那奏章言辞犀利举证扎实,任凭谁看来,都是知情者所为。一时间,站在武臣班前列的杨进周顿时承受了无数目光,就连伞盖下御座上的皇帝,也是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的宠臣望了过去。

这一刻,更多的人不免都生出了一种无力的念头——不管他们拥有如何犀利的目光,可哪里能从这张一贯冷峻的脸上看出变化来?

第281章 人善不可欺!

就在镜园中派出了人去寻那个人牙子之后不久,早朝上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然而,第一拨来送信的却不是阳宁侯府,那是一个来自宫里的年轻太监,外头停着一辆大车,上头全都是一袋一袋的米面,说是奉皇帝之命,将御田里出产的米面赏赐文武重臣。

因是宫使,陈澜自是少不得出来应对,可那人直接让小火者跟着一个妈妈将那两袋东西搬出去,等人一走,他就向笑吟吟地给陈澜行了个礼:“干爹让小的给县主带好。”

陈澜见着人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就预料到了,此时听他这么说,自是更加确信了。须知御用监虽是管造办玩器等等,但诸如甜食房御酒房御茶房等等杂七杂八管吃食等等的内官衙门,一应都是御用监统辖,而夏太监更还兼掌着酒醋面局。刚刚这姓金的太监说是酒醋局外厂的掌事,料想总不脱夏太监属下。因而,她便含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贸贸然接话茬。

果然,那金太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出了今日朝中的那些事由。说完话,他也不多留,又行了一个礼便笑嘻嘻地告退了。

而自家才刚刚险些出事,朝中就已经是那般风起云涌,陈澜默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才有了几分计较。出了屋子,她便径直转往了江氏的居处,略说了说那金太监带的话,果然,就只见江氏皱了皱眉。

“放印子钱虽说已经是大罪名,但真正闹开了被责罚的向来并不多见,只是名声不好听,侵占通州运河边上的三间邸店也是如此,多半会被推到下人身上。可是,这田庄匿人就可大可小了,更何况还有一条私掘辽东人参……就是全哥最初人在锦衣卫,也只是查到前头三条,人参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参奏的御史哪有这般能耐,把这些事都挖了出来?”

“如今不止是母亲质疑这一点,恐怕更多的人也都在思量这事情。就好比您刚刚立时三刻就想到了锦衣卫,别人也会这么想。”陈澜顿了一顿,随即轻声说,“之前我和叔全没有对您说,新婚次日去汝宁伯府拜见诸位长辈的时候,我曾经借宫中贵人的由头和汝宁伯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其中便有辽东人参的事。这还是因为我家中三叔和前任辽东总兵要结姻亲,罗姨娘听到了一星半点,一时不查对丫头泄露了风声的缘故。”

“这么说,你之前是知道的,叔全也从你这儿听说了,此外汝宁伯太夫人也听说了?”

见陈澜点了点头,江氏攒眉沉思了良久,最后忍不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此事和咱们无关。那一个个罪名是不是捏造,查证之后就知道了,咱们且看着。晚间等全哥回来了,你夫妻俩好好商量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半个时辰之后,阳宁侯府便派人送口信,亦是关于早朝之事,这一回来的却是张妈妈,据她所说,郑妈妈夫妻俩被老太太派去通州铺子上巡查了。之后则是韩国公府派了人来,是韩国公张铭下头的一个心腹管事,只在屏风前头答了话。而这两拨人之后,虽是消停了一会,但陆陆续续便有些军官家的夫人亲自登门,江氏却没有摆诰命架子,一个个都亲自见了。

上一篇:千钧 下一篇:高太尉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