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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334)+番外

“母亲可别这么说,您是婆婆,我是媳妇,这种情形自然是媳妇服其劳。”江氏既然来了,陈澜便亲亲热热地代替庄妈妈搀扶了她的胳膊,看了一眼丝毫没动静的正堂就低声问道,“不过,您既是来了,我陪您一块去见见太夫人?”

“见吧……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从前又不是没见过!”

自嘲地摇了摇头,江氏便扶着陈澜进了正堂。屋子里吊着一盏一团和气的宫灯,把四处照得极其亮堂。正中椅子上,太夫人正木木地坐着,两个妈妈都垂手站在一边,脸色很是不好,仿佛是刚刚被骂过。见着江氏和陈澜进来,两人全都露出了一丝讶色,其中一个赶紧上前对太夫人低声言语了两句。

哪怕是上一次杨进周认祖归宗,这一对婆媳也没怎么打过照面,此时再见,太夫人打量着江氏那丰润的面庞和身材,以及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欣悦,就知道江氏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心,脸色不知不觉又晦暗了几分。到了这份上,她也没心思再摆什么婆婆架子,彼此间厮见过后,她甚至没提让陈澜回去主持汝宁伯府的事,只又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告辞。这一回,依旧是陈澜代替江氏将她送到了二门。

上车之前,太夫人突然回转身子,一把抓住了陈澜的手,那眸子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光芒:“全哥媳妇,希望你之前不是胡乱说话蒙骗我。要是事情真的如你说的那样,我这老婆子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

陈澜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笑着。等目送着那辆车顺着甬道往大门而去,她才转身往里走,心里却思量着淮王在今日早朝之事后会怎样应对——想来也绝不会坚持认下这一门亲事,多半是墙倒众人推,索性把汝宁伯杨珪一撸到底。而太夫人既如此说,想来也有自己的路子。

天黑的时候,天上星星点点又飘起了雪花,喧闹了一天的京城恢复了寂静,而没了男主人的镜园也是显出了几分冷清。而这份沉寂却被一阵马蹄声给打破了。

从宣府来的信使捎来了杨进周的信!

吃过晚饭因为天冷无事,原本已经早早歇下的江氏立时掀开被子,要下床时却被挨着床沿坐下的陈澜给止住了。陈澜笑吟吟地拿着信给江氏看了,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少不得又劝慰了一番。等到服侍婆婆再次躺下,回了自己屋子,她又仿佛是不经意间把信撂在了桌子上,自个去了梢间里头沐浴,最后才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中衣,捏着信钻进了被子,靠着软硬适中的四方形大引枕再次逐字逐字地看了一遍。

和平日里杨进周的为人一样,这封信言简意赅,只百十个字,主要是说自己在宣府公干,诸事都好,让家人勿念之类的言语。然而,后头却还添上了他临行之前对皇帝说的话,看着那句“年轻居高位,再袭爵不宜”,她再想想自己对皇帝说的那几句话,嘴角不知不觉就勾了起来。

皇帝说他没有看错人,她何尝不是没看错人?

等再一次看到末尾留给她的那一行字,她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直都不怎么懂得送女人小玩意,头一次是剑和凉茶,第二次是西苑陪侍时打来的野味,这次从宣府回来,会捎带的好东西,她可真是期待得很呢!

第294章 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人人都觉得天底下最舒服的一张椅子是龙椅,但只有当过皇帝的人才知道,那张坐在上面既够不到两边扶手,也完全无法挨着靠背的椅子有多空空落落。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乾清宫中平日使用的一应座椅用具都极尽舒适。比如眼下,皇帝就能舒舒服服地靠在弯曲度极好的椅背上,眯缝着眼睛扫了一眼桌上那两张小小的夹片。

早朝之后,锦衣卫就上报了昨天汝宁伯太夫人找去镜园的事,又送来了这张摹本信笺。而曲永也送来了这张夹片,上头原封不动的转载了杨进周的那封家书。两者的内容自然是一模一样,他只粗略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杨进周的口吻,只末尾说会从宣府捎带些小玩意回去,倒是让他这些天颇为糟糕的心情增添了一抹欣悦。

“叔全那家伙长进了,如今倒是知道惦记媳妇!陈澜倒是有福分,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一旁的曲永斜睨了一眼另一张夹片,随即就垂下了眼睑。果然,下一刻皇帝又笑骂道:“他也不是没在锦衣卫呆过,怎会不知道那些送到车马行代寄的信件,绝大多数都要再过锦衣卫那一关,还偏偏神神秘秘往家里捎了这么一封家书,也不怕人说他因私废公!算了,铁面刘的密奏说他此行尽心尽职,甚至还劝到他这个总督头上了,也还是不负朕的期望,这回就放过了他。吩咐锦衣卫不要存档了,这东西放在锦衣卫有个什么用?”

见曲永答应一声要走,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沉吟片刻就又开口说道:“让那两个宫女好好服侍,皇后派了她们去陈澜身边,并不是为了做眼线的,日后有些东西就不要一再往宫里报了。陈澜对人宽厚,她们跟着她比在宫中终老好百倍!”

“是,小的回头就让人捎信去。”曲永再次躬了躬身,眼神脸色仍然没有多大变化,只直起腰时方才问道,“皇上,因为汝宁伯下狱的事,元辉殿那边很有些闲话,杨家四小姐只怕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不等曲永说完,皇帝就不快地打断了他:“朕还没有一句言语,他们难道就敢怠慢?不说汝宁伯尚未处置,就算真的定了罪,一日人留在宫中,他们就一日需得把人当成贵人礼敬!若是谁有踩低逢高的,传谕立刻打死!”

口气虽然严厉,但若是细思,却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于是,当曲永躬身倒退走出屋子之后再度直起腰时,嘴角不禁下垂了少许。他做事素来细致,出了东暖阁之后就立时对下头一个小宦官分派了下去,至于人家是会先跑去元辉殿,还是先往其他地方报信,他并不关心。

一盏茶功夫之后,永宁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李淑媛倒还把得住,淮王却几乎变了脸色。等到李淑媛瞧着不对把宫女太监都遣到了外头,淮王就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难道我就那么不值钱,非得配一个罪臣之女!”

“小祖宗,你小声些!”李淑媛对儿子这暴躁脾气简直是又气又怕,一把拉住了他,厉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痛快,可婚事是皇后娘娘在时就选定的,想那杨芊好歹是伯爵嫡女,总比老四的那门亲事好!再说了,你父皇又不曾说定罪了之后还把人留在宫里!”

“我当然不痛快!”淮王一把甩开了李淑媛,恶狠狠地说,“别拿我和四哥那个废物比,他是什么名声!京城那么多勋贵,怎么偏偏就给我选了这该死的一家人?别和我说是因为齐太妃,她一个没儿没女的太妃,哪有那么大能耐说动母后!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非嫡非长,所以要那这么一门没用的姻亲压着……可大哥娶了韩国公长女又有什么用,成天一有事就想着废妃,哪有一丁点的担当气度!”

李淑媛听儿子一连串的抱怨,心里又觉得懊恼,又觉得叹息。只这会儿她怎么也不能再跟着火上浇油,只得婉转劝了两句,好容易把人按在椅子上安抚住了,她这才笑着说道:“总之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被人捅到你父皇面前去也不好。再说了,日后就是杨芊不好,你还能迎娶夫人。你一个皇子,还愁没有女人?”

说到女人,淮王不禁想起了琼芳阁的那个尤物,小腹一下子涌出了一团热火。他很早就知道女人的滋味了,身边有母亲给的绝色宫女,外头母亲娘家也有人孝敬,然而,如今国母大丧之期未过,他这个儿子要为母亲服丧,决计不能近女色,也只能靠在外头泻火。心念一转,他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但能带来财富和后援的女人却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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