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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336)+番外

“澜姐姐,你可好久没来了!我问衍哥哥好几次了,他每次都说你很忙。”

对于这未来的弟妹,陈澜一直是打心眼里喜爱,闻听此言少不得歉意地表示日后会常常来。只是,听杜筝天真烂漫地替陈衍抱不平,说是每次他过来都会被爹爹考较得满头大汗,实在也太可怜了,她不觉心中偷笑,嘴上却有意套她的话。待听说陈衍每回来都会捎带上各式点心或者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从准岳父准岳母小舅子直到杜筝,有时候甚至还会暗地里送给那些下人们,常常是人人有份,她那笑意终于露在了脸上。

不得不说,在有些事情上,陈衍无疑是无师自通,看来是不用担心那小子了!

“对了,澜姐姐今天来得正好,小张阁老府上的张姐姐刚刚来给娘送帖子,这会儿人还没走。听说你来,她原是打算告辞的,却硬是让娘给留住了,说你不是外人。”

小张阁老?张姐姐?那是……罗旭的未婚妻?

陈澜心中一动,当下笑着应了。不多时,她就随杜筝到了卫夫人的院子。一进大上房,就有丫头笑吟吟地打起了东次间的帘子,而杜筝则是松开她的手疾步先进了屋子去,她就把云姑姑交给了旁边的妈妈款待,自己跟着进了门。弯腰从门帘下头走过,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卫夫人下手的少女。只见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翡翠色的妆花缎斜襟小袄,鸭卵青的绣折纸花湘裙,五官轮廓却不似南方人一般柔媚,眼神中自然而然透出了一种健朗爽利。

几乎是她进门的同时,这位张小姐就站起身来,在卫夫人两两介绍了一番,序齿之后发现陈澜只大了五天,于是两人便互相见了礼,这才两边落座。及至上了茶,卫夫人这个主人就对陈澜笑道:“你这出嫁之后可就比从前忙多了,竟是半个月后才登门。”

对于如今才来杜府拜见,陈澜心中不无惭愧,但更知道自己若是来得早,只怕是更加给杜微方添麻烦,于是便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说:“卫姨,您就别提这个了,前头五天一家家一户户拜见长辈,后头叔全就奉旨公干,里里外外却是一堆事情,我要不是忙昏了头,也不至于如今才来拜会。”

“好好好,这次算你蒙混了过去,下次要是再十天半个月不上门,我可没有这么好打发。”卫夫人说着顿了一顿,这才用手向一旁的张小姐让了让,“张家侄女你刚刚见过了,只毕竟是从前没遇见过,我还得另外对你引见引见。她虽不是那些了不得的才女,可要说本事,却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强百倍!她爹在云南做了多年的巡抚,她在那儿却学了染色,学了酿酒,学了配药,而且也没落下读书,我还是头次见着她这样的官宦千金!”

“夫人若是再夸奖下去,我可要无地自容了。”张冰云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羞涩的表情,而是落落大方地说,“京城都觉得云南是蛮荒之地,其实昆明府着实漂亮得很,尤其是翠湖,那儿如今还留着一座威国公别院呢。至于当地的土人,其实也不是别人想的那般穷凶极恶,我家那会儿就请了好几位摆夷女子做女仆。她们心灵手巧,织布裁衣等等都是上手极快,至于那些酿酒之类的杂学,也都是她们教的。爹爹也教训过我许多回,说是以后总要回京城的,少摆弄那些,可我琴棋书画还好,作诗遇到那些险僻的韵律就头疼了。”

陈澜原本还担心张冰云出身256文学,兴许会有才女的矜持,未免不好相处,谁知道性子竟是如此大方,因而闻言就笑了起来:“张妹妹至少还通琴棋书画,不像我惫懒性子,什么杂学都不会,还只爱看些山河地理之类的杂记,一遇到诗会就成了哑巴。”

“陈姐姐的名声我早就听说了,原来你也怕作诗?”张冰云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就笑开了,“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真是一点不假,谁没有一两桩短处?要说我真正的短处还不在那些诗词歌赋,而是在针线功夫。只回来有些日子了,女红上头的姑姑一请就是好几个,可她们一个个都是刻板着一张脸,我这个笨学生一看就怕了烦了,于是也不见长进,刚刚夫人还在敲打我来着。”

一旁的杜筝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此时却突然插口道:“张姐姐要是真想学绣工,为什么不找澜姐姐?衍哥哥身上的衣裳好些都是陈姐姐亲手做的,针脚细密绣工也好,就连娘也赞过,还说以后要让澜姐姐教教我的。”

陈澜没想到兜兜转转,话题又落在了自己身上。可说到针线女红,她不由得暗自苦笑。到了这个世上,女人的消遣极少,所以除了正事之外,为了不拆穿自己从前善于针线的名声,她不得不下了苦功夫磨练,如今看来,成效是有,可那也多亏她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些繁琐的活计。正想着,她突然一下子回过神,却见卫夫人已经是拖着张冰云站在面前。吃了一惊的她连忙站起身,待听了卫夫人的话,她才为之释然。

“小张阁老是我家老爷的同年。她家里就一个长兄,再说初来乍到京城,再不多久就要出嫁,我如今眼睛不好,针线也拿得少了,筝儿更指望不上,你就做个好人,赶紧教教她。”

见张冰云已经直截了当地说请姐姐多多指点,随即行下礼去,她赶紧伸手把人扶了起来,心下一合计就打趣道:“好好,这事我答应了。只是我可不白教,别的不说,张妹妹那酿酒、和药、染色的绝学,可得至少传授一样给我!”

“什么一样,三样一块都行,那咱们一言为定!”

第296章 长辈苦心,惊鸿一瞥

张冰云是为了母亲的四十大寿送请柬来的。因而,事情办完了,又多了一户可以走动的人家,而且连去镜园拜访的理由都是现成的——自己最头疼的女红终于有了个师傅——于是,又说笑了一阵,眼看时候实在是不早了,她这才起身告辞。

而等到她走了,卫夫人才笑着招呼陈澜上炕坐。杜陈两家已经立了婚书,阳宁侯府下了文定之礼,两家自然就成了铁板钉钉的姻亲。再加上她喜爱陈澜的谈吐举止,自是更将其当成了自家人。她也不顾杜筝不情愿,让妈妈把人带回屋去,又吩咐丫头重新换了家常的茶叶沏了一盏送上来,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女人不管他们男人的公事,但叔全在京城人脉极少,你又是出身勋贵,在文官家眷中寻些妥当的往来,这也是好事。”

陈澜闻言连忙点头谢过。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卫夫人又接口说道:“我看你和冰云还投缘,可她是小张阁老的女儿,你交往起来也许会有些顾忌。其实,这也是老爷的意思。老爷崖岸高峻,看得入眼的人极少。偏生如今内阁这其他两位,就全都在其列。只他和元辅宋阁老不太合得来,和小张阁老却因为同年的关系稍稍亲近些。而且,小张阁老在外头多年,反而在京城没有太深的根基,说得不好听些,和我家老爷一样差不多是孤家寡人。别看他们走得近,在内阁里也会因为一件事吵翻天。冰云聪慧,你们彼此都能多个朋友。”

如果此前只是感激,那么,此时此刻陈澜便是感动:“卫姨,多谢您和杜阁老的一片苦心。叔全年轻居高位,我也是初为人妇,若没有你们常常提点,我也不知道要多担多少无用的心思,做错多少事情。”

“看你说的,你在皇上面前还能侃侃而谈,还怕做错了事情?”卫夫人见陈澜满脸诚恳地起身向自己行礼,连忙伸手托住了她,又嗔道,“你再这么拜下去,下一回衍哥儿来的时候,我可是不敢留他了。”

顺势站起身来,想起此前得到的讯息,想起今日竟然会在杜家正好遇上张冰云,陈澜越发坚定了决不让淮王得逞的决心,但她却改变了最初的打算,只在陪着卫夫人说话的时候,拐弯抹角地打听着杜家族人。待得知杜家人口单薄,杜筝的那个族姐是杜微方未出五服的堂弟所出,如今已经十四岁,因性子娴静精通四书而著称,很受杜微方喜爱,她更是暗自皱眉。等走出杜府上车之后,思量陈衍先前三言两语透露的罗旭计划,她却总觉得有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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