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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595)+番外

“你说对了,就是装个样子。我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的眼圈还有些发红,仿佛很是伤心,看小四那样子,多半是为了哄他祖母开心呢。”江氏想着朱氏那老态毕露的样子,仿佛有些感同身受,“我看还是尽早分家的好,老太太还能再过两年安生日子。”

这后头的话不用再说,陈澜也能听明白。只是,江氏说朱氏眼圈发红,她却有些疑惑,忙问道:“娘是觉得老太太哭过?”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不过,想来是老太太爱屋及乌,想起了才刚刚故去不多久的皇贵妃。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那会儿身体不好,甚至连进宫送最后一面都不成……”

江氏虽这么说,陈澜心里那疑窦仍未落下。她是亲眼见着朱氏从一个冷酷的老太太变成真心的长辈,深知朱氏的温和永远都只展示给自己真心看重的人看。红檐和碧楼哪怕是皇贵妃送来的人,一时半会却远不到那地步。只这会儿当着婆婆的面,她自然不好就这么评述祖母的性格,于是便含含糊糊岔了过去,心里盘算着得把陈衍叫来好好问一问。

送信的人还没派出去,傍晚时分,陈衍却不请自来。嘴里说着是姐夫公务繁忙,自己这个小舅子得来照看照看,可只瞧他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那架势,陈澜哪里不知道他只怕是饿昏头了。果然,饭后把人拎到东屋里一问,她就得知陈衍今天竟是请了假在外头跑了整整一天,顿时大为诧异。

“侯府里头那些事情就够麻烦了,你这时候在外面跑什么?”

“姐,我做事当然有分寸。”陈衍笑着答了一句,可见陈澜那眼睛盯着他不放,本想搪塞过去的他顿时有些不自然。有心说你有身子不要劳心,有心说万事有我,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憋着,临到最后,他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说,“好好,我直说就是。今天我在老太太那儿召了翠楼问话,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红檐这一死是为了给老太太永除后患。”

“永除后患?”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渐渐紧皱,见陈衍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她只觉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抓着陈衍的手腕厉声问道,“她的意思是说,红檐想用自个的死绊倒了三叔,为老太太除了心头大患,为你铺路?”

“她就是这么个意思。”陈衍嘿然冷笑,继而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我今天去武陵伯府打探过,翠楼和红檐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皇贵妃,而是皇贵妃入宫两年之后才辗转送进去的。她们不是家生子,是当年黄河泛滥遭灾的孤女,武陵伯府买了人之后发现都是绝色,于是希望皇贵妃用她们固宠,结果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见陈澜满脸了然,他又过去紧挨着人坐了:“姐,她们两个都是琴棋书画都拿手,哪怕是在宫里不成,如今从宫里出来,要寻个好人家总还是有一点指望的,又怎会为了还不甚熟悉的老太太去寻死?这分明是翠楼胡说八道!我已经让郑妈妈死死盯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异动即刻拿下,免得老太太一番怜惜用错了地方!”

听着陈衍那斩钉截铁的话,陈澜不觉生出了一丝欣慰,当即点了点头:“你如今果然是历练出来了,无论看事还是思量,都能够往深处去想。只是,她们终究跟着皇贵妃多年,又是她托了我向皇上求情,这才特恩放了出来。你不能因为一二疑点就发作,一定要有确凿可信的证据才行。”

“嗯,我省得,姐,你尽管放心好了!”

陈衍正重重点着头,外间就传来了一声夫人。听出是芸儿的声音,陈澜就立时发话让人进来。下一刻,挑帘子进来的芸儿笑吟吟地对陈衍屈膝行了礼,随即就到陈澜身边贴着耳朵说道:“夫人,云姑姑让我回报一声,说是贼抓着了。是小丫头琥娘,她供称说拿了东西就到手卖了出去,换了五十两银子,那个大锭的元宝已经搜着了。”

“贼,什么贼,姐这儿闹贼了?”

陈衍耳朵极好,此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两个字,一等芸儿说完就立时跳上前,一手撑着炕桌低声问了一句。陈澜无可奈何地看着不肯罢休的小家伙,于是便言简意赅地三言两语把事情前因后果解说了一二,不等陈衍皱眉说什么,她就转头看着芸儿说:“不要轻易断定,人是怎么进去的,怎么开的锁,为什么偷的那样东西,一五一十都问清楚!”

第448章 消失的贼赃

无论是在阳宁侯府待字闺中,还是如今已经是嫁为杨门妇,陈澜虽不能说身边尽是水泼不入,但也从来是井井有条。别说这样丢东西的窃盗事,就连小差错都很少有,因而,这一次突然就丢了一支金簪,还是从前尚未出嫁时晋王妃赏赐的其中一支,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了。等到陈衍走后她回了怡情馆,得知尚未审出个所以然,她沉吟片刻就吩咐把人带上来。

出嫁时从侯府陪嫁过来的几个大小丫头,除了芸儿,其余的在江南时就一个个都嫁了,就连留在镜园的沁芳也经她点头许配了人,陈衍甚至还代她送了一份厚厚的添箱礼。因而,如今她身边都换了一批新人,其中大多数是从江南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原本就留守在镜园的家生子,眼下瑟瑟缩缩跪在那儿的小丫头便是如此。

因人并不是在身前伺候,陈澜虽记得名字相貌,可也没怎么细细打量过。此时此刻,端详着这个顶多不过十三岁的小丫头,她见其双颊明显红肿,双膝不自然地抖动着,甚至根本不敢抬头接自己的目光,她就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云姑姑。

果然,她还没开口问话,云姑姑就说道:“夫人,该说的该告诫的,奴婢都说了,这脸上是她自己掌的嘴,可那些要紧的话她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只一口咬定是老爷夫人之前出门一个月游山玩水,她因家里急等着钱用,趁着房里没人偷偷溜进来,拿了那支金簪。”

尽管如今身怀有孕,陈澜渐渐撂开了手不管事,但自己房里的情形她却总不会弄错。首饰匣子是回来之后就没开过,可哪怕是之前她和杨进周一块去畿南三大游玩的时候,房里也决计不会断了人,更何况妆台是在她的寝室西屋,更不是一个小丫头能随随便便闯进去的。于是,看着那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完全认了罪的琥娘,她的眉头顿时皱紧了起来。

“那金簪如今的下落呢?”

琥娘仍是不做声,云姑姑只得代为答道:“回禀夫人,她说盗出去之后就卖了一家金银铺,人家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当场就熔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澜才吩咐把人押下去先关起来看管。可等到柳姑姑带着两个婆子把人带出屋子,她就开口问道:“是怎么查问出来的?”

“夫人,之前我和云姑姑柳姑姑才刚开始一个个把人叫过来盘问,可轮到她的时候,我还一个字没说呢,她就唬得丢了魂似的。”芸儿见云姑姑仿佛在想什么,并没有说话,便接过了话头,“我看着不对,就拍桌子说她大胆,她更是吓哭了,又是磕头又是说再也不敢了,所以我后来再问她为什么偷东西,她就一五一十说了家里等着用钱,还有之前供述的那些。”

这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陈澜仍是本能地觉着事情很不对劲,握着扶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道:“她说家里要用钱,她家里人呢?”

“夫人,她是之前留守镜园的,咱们走的那会儿才刚十岁,回来之后因在路上撞见过一回老太太,老太太见她老实巴交,得知她爹除了当差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成天打她,一时怜惜,这才把人拨到了怡情馆洒扫,其实也是个轻省差事。”这一次答话的是云姑姑,见陈澜听得极其仔细,她又低声说道,“拿着人之后,我就立时吩咐去把她爹找来,结果人却不见了。他一家是从前汝宁伯府荐来的人,虽爱酒,可终究是老实,所以一直从前时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当年看着老实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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