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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65)+番外

陈澜不在乎这人当年是不是真的被三叔陈瑛逐了回来,却在乎当年究竟是犯的什么错,如今此人的武艺人品如何,因而连忙追问了几句。陈衍原就对于自己套出了当年的内情很是得意,陈澜一问,他便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姐,这事情兴许整个家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二哥不是罗姨娘生的!当初是三叔娶了罗姨娘,又听说京里老太太又为他定了三婶,为了让罗姨娘回家时有底气,所以便将一个通房生的儿子放在了罗姨娘名下,想不到回京之后还是没争过。这家将是知道内情的,在云南的时候冲撞了罗姨娘下头的一个管事,不合说错了话,被三叔一顿板子打了个半死,又赶了回来。要不是这次喝了个半醉,他还不敢说……”

“你等等!”

陈澜摆摆手止住了陈衍,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要说这样一个被赶回来的人,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又怎么会存在除了这次的大醉,不敢对别人说的道理?至少,这次给陈衍选个武师练武是老太太首肯的,只怕此人的底细已经被摸得一清二楚,陈清不是罗姨娘亲生这一点朱氏必定知道!还有,罗姨娘下头的一个管事……这么说来,罗姨娘以前就应当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如今还多了一个诰命!

“姐,你又想着了什么?”

陈澜见陈衍满脸的郑重,沉吟片刻,便就着刚刚的思绪暗示了他两句,见小家伙眉头紧蹙自顾自地想了起来,她便轻咳一声,等人又抬起头,这才说道,“这世上看人难,看准人难,看准一个好人则是难上加难。楚四家的那四家人多年蹉跎看够了世态炎凉,所以因我一句话而有了出头的机会,这才会真心感激,至于其他的人,则要你自己一个个去好生揣摩分辨。你从前提过红螺的事,我说你那一遭,你可还记得?如今你不小了,房中的丫头各有各的心思,切忌把她们当成物件那般拿捏。不喜欢的不要存利用之心轻易许诺,就是喜欢的,也不要学那些没出息的纵了自己的心性。你是主子,但需得知道,奴婢也是人,明白吗?富贵不骄,贫贱不移,这道理你得记着。”

尽管陈澜的道理和平日所知所学大不相同,但陈衍平日里去锦绣阁坐的时候,确实觉得那儿的气氛比自个这儿轻松愉悦。芸儿喜欢打趣,沁芳做事勤勉,红螺稳重大方,就是瑞雪苏木胡椒这些小的,该说笑的时候绝不会扭扭捏捏,该做事的时候没一个推搪,因而他只以为这是陈澜的经验之谈,忙接口应了下来。等到陈澜起身要走的时候,他送到门口,突然不舍地嘟囔说:“姐,要是咱们住一块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男子汉大丈夫,就算现在一块,将来你还是要独立自个去飞的!”陈澜笑着捋了捋陈衍额前的乱发,又正了正那顶发冠,这才笑道,“我对你说的别光嘴上应了,平日多想多看,少说少做,凡事三思而后行,我还等着你将来成大器呢!”

拐过夹道的拐角,陈澜侧过头时,就看见陈衍还在院子门口站着,不禁又向他招了招手,这才往西边拐去。待到了锦绣阁时,大小丫头们立刻簇拥了进来。进屋之后,芸儿亲自服侍陈澜脱掉了外头那件玫瑰紫鹤氅,又拿来了家常大袄伺候着穿上。沁芳则是早早在炕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子捂着,等陈澜在暖阁炕上坐定之后就送了手炉,须臾苏木又捧了已经沏了第二道的毛峰来。陈澜虽不是头一次享受这等一个小指头都不用动的日子,却仍是不禁暗自叹息。

怪道是富贵骄人!

“小姐,听说您把皇上发还的千亩庄田田契给了老太太?”

芸儿此话一出,原本低头抱着手炉的陈澜便抬起头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事情已经定下了,你们不用再说,也让院子里其他人不许议论,免得生事。”

芸儿本要辩解,可看到陈澜那清冷的目光,顿时气馁地低下了头。一旁的沁芳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笑道:“芸儿上午回家探嫂子,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二月二十四是皇后千秋节,因为皇后身子不好,历来都是免朝贺,今年难得身子好,所以皇上早就下了旨意内外命妇朝贺。但皇后生怕太奢华,所以又下了懿旨,道各家送礼不许铺张,只许送府里做的东西,她想瞧瞧各府千金的手艺。这消息千真万确,只是如今正式的旨意尚未到家,小姐不妨好好预备预备。”

宫中后妃陈澜虽一个都没见过,但由晋王可探知淑妃一二,由周王也可见贤妃的贤德,这两位高位妃子的为人可见一斑。至于还有一位陡然进封的罗贵妃,她虽未听说过多少传闻,可多少总有些数目。只有这位没有嫡子却深得皇帝敬重的皇后,仿佛是隐形人一般,很少有什么消息传出。如今皇后千秋节难得朝贺,又不许铺张,却要考较各府千金的手艺,也不知道究竟就是皇后的意思,还是也有皇帝的心意在其中。

想起之前朱氏提到的那位昔日太后身边的周姑姑,陈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正式的旨意虽未曾下达,可又哪里能瞒得过如朱氏这样消息灵通的?可皇后只提了贺礼,不提要见人,朱氏却要预先让她们学这些礼仪进退,是有十足把握,还是有其他打算?

第061章 婚约(上)

和陈澜设想中的不一样,从前侍奉过太后的那位周姑姑并不是一个刻板人。四十出头的她并不喜欢那些颜色素淡的衣裳,反而对于大红大紫这些鲜亮的颜色情有独钟,平日里嘴角含笑和蔼可亲,说话的声音深沉,竟是别有一种韵味。只是在每日下午教导礼仪进退的时候,她便收起了那宽厚的模样,一丝不苟决不许有半点差错。

陈冰陈滟全都寄希望于能够结个好姻缘,自是咬咬牙仔细学着,陈汐虽是得了罗姨娘的保证,但也不愿让人看轻,于是周姑姑说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对于王公贵戚并不热衷的陈澜,知道朱氏必定时刻探问着进度,因此也没有丝毫马虎。只如此以来,她看书的时间便大大减少,毕竟,就算由于这身体的缘故,她的女红进展很快,但要恢复从前原主的水平,她仍是有空就勤练。在这个时代,比起诗词歌赋,反倒是这些针线活才是真实的倚靠。

因而,当正式的旨意下来的时候,阳宁侯府上下自是为了皇后千秋节寿礼更加忙乱了起来。二房丢了爵位,马夫人恨不得陈冰能倚靠寿礼入了皇后的眼,因而结一门好亲为丈夫将来复起打点一二;三房得了爵位,罗姨娘也希望陈汐能够脱颖而出,把和威国公世子的婚事早早定下来。只有长房上一辈没人,可陈澜不着意,亦有朱氏亲自看着。

于是,有关宫里的小道消息一下子在府里四处疯传。皇后重道,皇帝曾经请过龙虎山张天师为她祈福;皇后喜食牛乳,宫中特意养了母牛,御膳房最得意的一道点心便是酥酪;皇后喜六安茶,每年头一道贡茶必是赐给坤宁宫的;皇后喜欢素淡颜色,宫人一律着青……

在这些费尽苦心的揣摩中,倒是徐夫人的病大有起色,恰好接替了没空理家事的陈澜姊妹几个管起了家事。只她毕竟从前没有理会过这些,每日里都带着绿萼,竟是坐着的时间多,说话的时间少,几天下来,上上下下也就有了数目,全道三夫人是一尊不开口的笑面菩萨,任事不管,还比前头那两位简直是镇山太岁的小姐好伺候些。

这一日,陈澜正在暖阁里头和红螺商量着分线用色,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绣架,又笑道:“必定是芸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芸儿就风风火火地进了门来,张口就叫道:“小姐,小姐,苏家那个……老太太又来了!”她好容易把到了嘴边那老太婆三个字换成了敬称,这才说道,“这会儿正在蓼香院正房和老太太说话。老太太把二夫人三夫人都请过去了,里头动静大得很,似乎已经争了起来,眼下院门已经被人守了,要打听什么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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